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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9)(2 / 2)


  两人带上简单干粮,腰间各自揣一把连珠火\\铳,跨马挥鞭,朝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孟连生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自流井,只有在马儿跑不动时,才停下休整少许,因而原本至少两天的路程,愣是让两人只花了一天多点就赶到。

  孟连生只在自流井待过一天,但他实在是有个好记性,跟着沈玉桐去参观盐场时,在半山上,不经意扫了几眼周遭景致,便记住了小城的地形。

  以防万一,他和顿珠将马儿拴在城外,人从釜溪河悄悄摸进了城。

  刘旅长说得没错,除了城门一处有被炮轰过的痕迹,整座小城与先前无甚区别,酒楼妓馆烟馆依旧是灯火明亮高朋满座,只是大概是新军入驻,街道上的巡逻大兵,要比从前更多,但仿佛也只是端着枪在街上游荡,并没有拦下任何过路人,包括偷摸进城的孟连生和顿珠。

  他带着顿珠一路风平浪静地行至沈宅门口。大门紧闭,孟连生敲了许久门,才有人试探着开门。

  开门的是老管家,虽然他年岁已高,但孟连生毕竟才离开十来天,自然还记得二少爷这个朋友。

  小孟,你怎么来了?老管家左右看了看,招招手道,快进来。

  孟连生一见他这惊弓之鸟的模样,就知这里并没有表面看到的那样平静,他走进屋,低声问:二公子呢!

  老管家唉声叹气道:被新来的王师长扣在衙门里,已经五天了。

  孟连生问:为什么?

  老管家道:还不是为了钱。说着举起一根手指,要一百万大洋,才肯将二公子放回来,这哪是大兵,根本就是土匪。

  孟连生的脑仁微微跳起,他又问:天赐大哥呢?

  大掌柜去省城筹钱了,不过小孟你也不用担心,王师长就是为钱,不会拿二公子怎样的。就是二公子他

  孟连生问:二公子怎么了?

  老管家长叹一声,愁眉苦脸道:二公子性子傲,哪里受得这个屈辱,被关在房里,饭都吃不下,今早我听说这事,从家里送了点吃的,他才稍稍吃了几口。这才几天,人都瘦了一圈。

  孟连生皱眉问:二公子被关在哪一处?

  老管家道:还能在哪里?就衙门大宅的南院。

  我去看看他。孟连生了然地点头,松开手转身又要出门。

  老管家在身后哎哎叫道:小孟,这么晚了,你去看二公子,也不会让你见的。

  孟连生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自有办法。

  这条青石板主街,当初沈玉桐带着他从头到尾逛过一遍,王师长的署衙,即是当初刘旅长的衙门,临河而建,原本是某大盐商的一处宅子,后来军队驻扎,这盐商便将宅子捐了出来。

  南院是大宅的小偏院,后面便是釜溪河,一棵大柳树一半枝丫落在屋顶,一半垂落釜溪河岸。

  孟连生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已临近十一点。

  他心下了然,收起怀表,抬手跟身旁的顿珠示意。

  顿珠了然地掏出一根粗麻绳,绑在树杈,然后攀住绳子朝上爬去。

  他虽然生得人高马大,但动作十分矫捷,从柳树落在瓦背,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孟连生随后跟上去,比他动作还轻。

  两人小心翼翼趴在屋顶朝院内看去。

  今晚是下弦月,屋内熄了灯,依稀一点月辉洒落在黑漆漆的院子,勉强能看到一扇房门前坐着两个守卫的大兵。这两人双手抱着枪,身子歪歪扭扭靠在墙边,约莫是已经打起了瞌睡。

  孟连生朝顿珠点点头,两人慢悠悠挪到那两人上方,同时跳下去。落地的声音都很轻,但还是惊动了浅眠的卫兵。

  只是卫兵迟钝的反应,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眼睛都还没睁开,脖颈便各自落上一个手刀,闷哼一声,还未坐直的身体,又软倒在墙上。

  这小小的声响过后,院子里再次只剩下细细的蝉鸣。

  孟连生掏出一把匕首,插进门缝中,一点一点将门栓打开。

  这几日被囚禁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沈玉桐心情愤懑郁卒,没一日睡好觉。今晚躺在床上,依旧是辗转难眠,因而当听到门口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他几乎是立刻从床上竖起来,紧张地开口:谁?

  门外的孟连生赶紧低声回:二公子。

  小孟!沈玉桐大惊失色,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下床,连鞋子都忘了穿,光着脚走到门口,正要开门,门已经从外面被推开。

  孟连生走进黑漆漆的屋内,顿珠自发地守在外头。

  虽然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沈玉桐也认出这就是小孟。

  他简直觉得像是做梦一般,不晓得对方是如何进来的,也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但总该不是光明正大。

  他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惊又喜又带着几分忧心地抓住来人,低声道:小孟,你怎么来了?

  孟连生道:刘旅长逃到了西康,说了这边的情况,我担心二公子,就赶紧骑马赶过来。二公子,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沈玉桐瞧了眼门外,见到黑影瞳瞳下的顿珠,知道孟连生还有帮手,却也还是担忧。被人挟制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他当然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如果被王师长发现,他作为沈家二少爷,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危险,但对孟连生和他的帮手,姓王的没有理由手下留情。

  他冷静下来,收回手道:小孟,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你和你的同伴会没命的。我在这里没事,王师长就是为了要钱,不会对我怎样。

  孟连生道:这回要一百万,下回就能要两百万甚至更多,就算把你放回去,也一时半刻不会让你离开自流井,你留在这里,姓王的就能一直拿你要挟沈家。你先跟我去西康待一阵子,刘旅长还会打回来的,到时候你再回来继续办盐厂。

  他平时在沈玉桐面前,总是木讷本分甚至还总有几分羞涩,像个未谙世事的孩子,但此刻分明是一个冷静果断的男人。

  沈玉桐被他说动,也知道现下就是这个道理。刘旅长上面还有军长司令,绝不会就这样放弃自流井。

  这场自流井之争还没完。

  他逃走确实比留在这里更适合。

  沉吟片刻,他终于点头:好,我跟你走,但你要向我保证,如果我们被发现,你和你同伴赶紧逃,不要管我。

  孟连生在黑暗中弯起嘴角:我保证。

  话不宜多说,沈玉桐草草穿上衣裳和鞋子,跟着对方出了门。

  孟连生先攀着绳子爬上屋顶,再将沈玉桐拉上来,顿珠垫后。又从柳树滑下来,飞奔到釜溪河,找了只摇橹船,沿着河水出城。

  一路倒是顺畅,直到上了马,不远处才响起一道枪声,应该是王师长发现人不见,在通知抓人。

  三人不敢耽搁,赶紧策马飞奔。

  因只得两匹马,沈玉桐与孟连生不得不共骑一乘。

  幸而这马是顶级好马,驮着两个成年男人,也健步如飞。

  夜色中,很快有马蹄声追上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