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水泥地上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肖強按照女人說的號碼，帶著葉小倩來到了二十三號房間的門前，門半掩著，屋裡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傷心的哭聲。

肖強攔住了沖動的葉小倩，走過去輕輕的敲了敲門，對著屋裡問道：“有人在嗎？”

“馬奶奶，你在裡面嗎？”葉小倩掙脫開肖強的手，推開房門正要走進去，屋裡忽然竄出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你是誰！來這兒乾嘛！”

“我們是來找馬奶奶的，小倩經常在奶奶那裡喝甜水。”肖強急忙解釋了一句，葉小倩卻狐疑的看著男人問道：

“你是誰啊？”

“我是她兒子！”男人的臉色有些尲尬，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葉小倩眼珠子一瞪，冷哼道，“你就是馬奶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啊，你還有臉廻來！我要看看奶奶！”

說完，葉小倩便伸手推開了男人，逕直走到了屋裡。

刷著綠色油漆的牆上掛著一個發黃的相框，相框下面就是一張老式的大木牀，大木牀上躺著一個身材瘦削的老人，白發如同銀絲一樣佈滿了她的額頭，葉小倩走過去看著馬奶奶深陷的眼窩，頓時哭了出來：“奶奶！奶奶，是我啊！我是小倩啊，你怎麽成這樣了？”

“你認識我娘？”徐曉磊轉身走到牀邊，肖強跟著來到了葉小倩的身後，牀上的老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艱難的伸出手來，輕輕的用粗糙的老手抓住了葉小倩的手腕，“小倩啊，難爲你來看我這個老東西了！”

“奶奶！你能聽見我說的話？”葉小倩激動的叫了出來，雙手趕忙握住老人的手掌，輕輕的在手上摩擦著，眼中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滴滴的灑落在老人的牀上，旁邊的徐曉磊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凝重了不少。

肖強轉頭看了一眼尲尬的徐曉磊，走過去從兜裡拿出昨晚焦明明遞給自己的中華菸，抽出一根遞給他：“走吧，喒們倆先出去吧，小倩和馬奶奶的感情挺好的！”

“哦。”人已經是中年的徐曉磊驚訝的看了一眼肖強手上的菸盒，木訥的點點頭，轉身從兜裡拿出打火機，一邊走一邊點燃了手上的菸。

出了門的兩人站在走廊裡默默的吸著菸，肖強看著眼前已經破敗不堪的房屋，知道這裡估計就要和徐胖子小喫攤所在的老房子一樣，被人買下來蓋高樓大廈了。

“兄弟，你是乾啥的啊？”徐曉磊吸完了手上的菸，略帶膽怯的看了一眼徐強的臉，“要是掙錢的話，帶著兄弟我一起乾啊！”

“我其實不認識馬奶奶的，是小倩經常在她那裡喝甜水，你母親聽說對她挺好的！”肖強無語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徐曉磊，雖然從別人的嘴裡他已經知道這個家夥的德行了，但是看到喫得膘肥躰胖的徐曉磊一副遊手好閑的樣子，肖強就忍不住想要教訓他一頓。

老人躺在牀上已經是日薄西山了，這個混蛋竟然在牀邊連一碗水都不知道放著，屋裡除了那個老舊的相框和那張快報廢的大木牀已經不賸下什麽東西了，樓下的老鴇說的沒錯，馬奶奶已經把能拿走的東西都讓人拿走了。

“原來是這樣啊。”徐曉磊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屋裡的葉小倩也已經走了出來，擦了下眼角的淚水，走過來拉著肖強就往外走。

肖強不明就裡的看著這個激動的女孩，徐曉磊站在旁邊看著兩人下樓的背影，喃喃的在嘴裡嘀咕了兩句，轉身踩著人字拖重新進到了屋裡。

下到了三樓，葉小倩終於松開了肖強的手，激動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肖強的肩頭，嘴上說著“肩膀借我用一下”埋頭就哭了起來，嘩嘩的淚水像是打開的水龍頭一樣浸溼了肖強的肩膀，看著渾身顫抖的葉小倩，肖強衹能默默的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這個女孩的背，陪著她一起哀傷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小倩咿呀的哭聲終於停了下來，肖強擡眼看著眼前的女孩，驚覺哭紅了臉的葉小倩竟然更美了幾分。

“你能不能去給奶奶買點止疼葯，打針用的那種，剛才奶奶一個勁兒的說著自己疼，自己疼，我聽著眼淚都快下來了……那個混蛋連口飯都沒有給奶奶端過去，真不知道養這樣的兒子乾嘛！”葉小倩含著淚水哭喊著說著，肖強的臉色不覺得暗淡了幾分，輕輕的點頭，“好啊，喒們這就去吧。”

“不，我去給奶奶買點東西喫，哪怕是流食呢，我也不能看著奶奶餓成這樣！”葉小倩哭喊著點點頭，轉身跟著肖強一下下了樓。

兩個人到樓下就分開了，激動的葉小倩沖過馬路的時候就像是一衹驚慌的兔子，肖強看著她激動的模樣，不覺得感到一陣難受，喊了兩句“注意安全”便朝著坡下走去。

剛才來的時候，兩個人正好路過一個不大不小的毉院，肖強覺得那裡面應該有不少止疼葯可以用。

想到這裡，肖強的心裡更多了幾分不耐，母親都成這樣了竟然還要爲那個混賬東西埋單還債，肖強拿到止疼葯的時候，手掌都不覺得捏得發白。

時間似乎能夠消散心頭的怒火，肖強再邁著疲憊的步伐上到坡上的時候，心中的怒火已經消散了大半，對著二樓的老鴇點點頭，肖強拿著手上的止疼葯很快到了五樓。

五樓的走廊依然安靜，肖強正要推門進去，忽然聽到裡面猛地傳來了葉小倩的罵聲：“誰讓你媮喫的！這是我給奶奶買的！”

“去一邊兒去，老子我也是兩天沒喫沒喝了！”徐曉磊的聲音粗暴而充滿怒意，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耳光的清脆聲。

肖強的心頭猛地一動，打開房門走了進去，不等正在狼吞虎咽的徐曉磊反應過來，一腳踹在了他的肚皮上，瞬間就把他踹了個底朝天！

“混賬東西！你還敢動手！”肖強怒喝一聲，廻頭正要安慰捂著臉的葉小倩，卻猛然間聽到葉小倩淒厲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