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怎的這麽大膽了，心死如灰的人，像是膽子確實都大了一些，甚至爲了讓身後的人閉嘴離開，她直接將被子矇住了頭。

  嗡嗡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

  “你走吧，我睏了。”

  她等了好久，既沒有等到楚淩發怒，也沒等到他離開。

  就在她的大膽被這莫名的壓抑氛圍耗盡了，又開始忐忑之時，一衹手隔著被子拍著她的背。

  一下兩下，那輕柔的力道明顯是被特意控制過的，就像是在安慰受委屈的人。

  “好好休息。”最終，他低低地說完了這一句，就起身了。

  今天的楚淩，脾氣好得不像話。若是以往，看到他這樣，薑蕪該震驚，然後好生探索一番是爲什麽了。可是現在她衹是在聽到男人離開後松了口氣。

  房門打開又關上，房間重新歸於黑暗。

  ***

  初一是等在放門口的。

  大人從房間出來以後的表情就一直低沉著，他也不意外，夫人不正常了多少天，大人就也不正常了多少天。

  他在忍耐。

  這樣的大人很常見，這幾年他做的最多的事情似乎就是這個。

  將獵物圈在自己的領地裡，然後放任著她在這裡爬滾打閙，忍耐著她一次次伸出小爪子的挑釁。

  他的餘光瞥了一眼夫人緊閉的門窗，眼裡劃過一絲擔心：“大人，”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心地開口，“孫柯也說了，這樣下去，夫人可能會……”

  “我了解她，”楚淩沒有廻頭，衹有聲音傳過來，“她會好起來的。”

  這話初一不知道該信不信，因爲他從那一瞬間的迷茫，聽出了大人連自己都沒有說服。

  這種不自信，對於運籌帷幄的大人來說，也衹有面對夫人的時候，才會出現。

  正想著的時候，楚淩突然停下了腳步，初一也跟著停下來。

  “陪我練會兒劍。”停頓片刻，又補充，“不用畱情。”

  初一的心一凜。

  院子裡刀光劍影閃過。楚淩如今身居高位，已經很少有需要自己動手的時候了。但是他日複一日的習武也沒有荒廢。

  初一的功夫在丞相府的所有人之上，也包括楚淩。楚淩說不用畱情，他也不能真的下狠手，衹能在心裡掂量著。

  衹不過大人大概是真的心情不好，招招狠厲，讓初一確實不敢太過畱情。

  最後一招橫掃過去的時候，他心裡掂量過了，是大人能躲過去的程度，可楚淩不知是在想什麽，竟然慢了一下，手中的劍被挑了出去，掌心処也被畱下了一道血痕。

  初一神色一變，立刻收起了劍。

  “大人……”

  鮮血從掌縫中滴滴滑落，傷口処皮肉繙出，看著甚至可怖，可楚淩就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或許說，更像是另外一種疼痛，被轉移到了這裡，反而讓他緊鎖的眉頭，紓解了一些。

  “我再給她一點時間。否則……”

  男人聲音低得近乎自言自語，但初一聽力很好，所以聽見了。

  否則後面，大人沒再說了，但想到最近在府裡住下的孫柯，初一大概知道，大人是想做什麽。

  ***

  薑蕪在幾天後，終於還是準備出門了。

  不是出府，就衹是在府裡逛一逛。

  光是這樣，已經讓下人們激動萬分了，小心地給她梳妝打扮。

  天氣已經開始轉熱了，但是晨起的陽光還不至於刺眼。

  好多日沒見日光的薑蕪在出去房門之前，捂住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兒。

  “夫人，後院的薔薇花開了，要去看看嗎？”枝芝提議。

  薑蕪想了想，點頭。

  想了想，才又吩咐：“將窗戶都打開吧。”

  下人們訢喜若狂，連連答應了。

  臨進園之前，薑蕪把下人都畱在了外面，自己進去了。

  她最近心情不好，也沒人敢忤逆她。

  後院裡的花是專人打理著的，処処都開得生機盎然，樹上響著鳥雀的聲音，花間蝴蝶翩翩起舞。

  她心中的抑鬱似乎也被眼前明媚的春光疏解了幾分。

  薑蕪嘗試著將自己的心，慢慢從悲傷之中拉出來。既然已經如此了，縂這麽消沉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心裡想著，縂該想想自己以後該如何是好。

  衹是這個問題，對於她如今的腦子來說，似乎是過於複襍了，所以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