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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2 / 2)

  悲剧的是,这两人之间的壁大概有祁连山那么厚。

  林菁其实也不是不想说,霍九说每个字她都成功接收到了,但大脑就是无法做出准确的反馈,反而是霍九的那双蓝眼眸不住地在林菁面前眨啊眨,把林菁仅存的那点儿注意力都勾去了。

  ……长而翘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扫过眼眸,在低垂的眸子下方打上一层浅浅的阴影,窗外的阳光照在他半边身子上,金色与蓝色相间,暖意与冷意逐渐相融在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添上一分诱惑,三分灵性,十分魅力。

  实在是好看。

  “说什么?”

  “计划!”

  “什么计划?”

  “你,带人去西突厥,想做什么?怎么做?”

  “这是个秘密,不能被人听到,你过来些。”

  霍九低下头,林菁凑到他的耳边。

  “西突厥,挞里,由你来传递情报,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霍九用手托着人事不知的林菁,气到不想说话。

  林菁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一辆马车里,赶车的正是那个胡饼铺子的老板,火炼跟头野狗似的在周围乱跑,她身边还放着一大袋胡饼,大概有四五十张,还有一包肉干。

  见林菁醒来,老板递过一个卷轴。

  打开之后,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饮酒误事”,力透纸背的怨念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酒,真的是不能喝了。

  她努力回忆,对喝了酒之后的行为只有一个模糊记忆,她到底跟霍九都说了些什么?完全想不起来!

  但是没关系,以后无论他怎么说,装傻就对了,做了什么一概不能承认——这不是开玩笑,而是在保护自己。

  这位深藏不露的合作伙伴目前是安全的,那是基于九姓胡在大昭赚钱赚得很开心,一旦两国交锋,他就是最危险的人。

  林菁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她不断梳理着自己的计划,直到每一处细节都被推演得无懈可击。

  酉时,她准时出现在大营后门。

  众人都换上了普通常服,他们不再是士兵的身份,而是一队凶悍的匪徒。

  每个人武备齐全,除了铠甲,几乎是大昭士兵军备的极限,他们行动有序,按照小队分组排列,在朝晖的呼哨声中,于暮色中骑上了战马,先是速度缓慢地前进,直到下了官道,这条队伍融进了浓墨一般的深夜中,除了偶尔被惊起的飞鸟,谁也不知道,这样一群杀气腾腾的人究竟会去向何方。

  与此同时,一只信鸽自甘州城飞出。

  它飞过居延海、跨过合黎山,进入了更冷、更干燥的西突厥境内,最后停在了一个漆有暗蓝色标记的帐篷顶上。

  一双粗糙的大手抓住了它,取下了缠在脚上的油纸卷。

  不远处人喊道:“劼因佗,劼因佗,快准备好,我们要去挞里了。”

  第26章 挞里

  游牧民族没有城池,他们逐水草而居,以部落为单位活动,分散在草原各地,只有在一些特定的日子里,部族才会集中聚集在某处。比如阿史那家族在“打铁奴”的时代,会有专门的冶炼时间,大家都会前往一个固定的地点等待族人,一起完成柔然帝国布下的冶炼工作。

  以物易物的固定集市也会在物资匮乏的寒冬中出现,让饥寒交迫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机会。挞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以组织集市而闻名,同时也是西突厥东南部最大的部落聚集地,背靠金山,立于东西突厥的边界线。

  挞里的主人是原铁勒薛延陀部。

  西突厥的王室依旧是阿史那家族,此外有咄陆五啜:处木昆部、胡禄居部、摄舍提部、突骑施部、鼠尼施部,还有五俟斤:阿悉结两部、哥舒两部、拔塞干部,八大家族是西突厥上层贵族的主要成员,最后一个进入贵族阶层的新成员,便是从东突厥迁移过来的薛延陀部。

  他们一起组成了西突厥的十大部族,又被称为“十箭”。

  西突厥虽然没有东突厥强盛,却因为与大食接壤,西域及昭武九姓的通商贸易几乎都要从西突厥境内经过,带动了物资流入,使得西突厥在与东突厥分裂之后,也逐渐成为一个能够威胁到大昭的强大国家。

  这其中,薛延陀部功不可没,隋炀帝时期,首领也律小可汗带七万户铁勒族人臣属西突厥,同时也带来了原本该上缴给东突厥的物资,以及用秘法驯服的萨甘河野马群,这让西突厥发了一大笔横财,屈毕可汗大方地让薛延陀部晋升为第十把箭,为了拉拢也律,甚至把叶护的职位交给他世袭。

  时至元兴十四年,也律早已老朽不堪,现在薛延陀部真正的首领,是他的孙子贺伊。

  今天就是挞里集市开放的日子,为了方便远方的牧民来交换物品,集市将持续至少十天,挞里的管理者将从每一份交易中抽取三成的税,对薛延陀部来说,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因此贺伊很早就醒了过来,他戴上毡帽,由护卫伺候着穿上了外袍,再命人取过铜镜,对着镜子小心地刮去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茬。

  “每天早晨都要处理这些该死的胡子,如果不是因为它们会耽误别人欣赏我的容颜,真想留着算了!”

  护卫们:“愿长生天赐福首领的容颜!愿胡子远离首领的容颜!”

  “今天也要好好保护我,知道吗?免得那些觊觎我美色的年轻姑娘扑上来,这可是我新作的袍子!”

  护卫们:“誓死保护首领的容颜!”

  “税官都调下去了吗?记住,别让那些贪得无厌的胡人攫取我们的财富,打压一下他们,不然每一次的挞里集市好像是专门为他们举办的一样,”贺伊又揽镜欣赏了一番,然后放下镜子道,“我昨晚似乎听到了马蹄声,是山外的消息?”

  一名护卫道:“首领明鉴,山外有消息传来,阴山的牙帐被破后,拔延诃勒似乎与执失部、苏农部起了争执,执失部的首领执失戈图已经将部族迁往西部,现在四部贵族已经分崩离析,许多人都等着看拔延诃勒的笑话。”

  贺伊却冷哼一声道:“戈图太鲁莽了,他不是诃勒的对手,阿史那托吉的大军已经从渭水撤离,等矢力可汗返回领地,东边的牙帐很快就会重组,到时候他还不是乖乖回去?”

  作为东西突厥的两位叶护,贺伊和拔延诃勒都是惊人的年轻,免不了被人拿来对比,贺伊甚至专门派人去东突厥境内打探与拔延诃勒相关的消息。

  “不愧是首领,高瞻远瞩!”

  “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次从昭国刮了多少好东西,陇右道已经没什么油水了,连甘州的平民都当起了山匪,啧啧。”他轻笑着走处帐篷,呼出一口冷气,“希望他们的哭声再凄惨一点,多从中原运些粮食。春天,可是狼崽子们嗷嗷待哺的时候。”

  在挞里准备出的空地上,已经有许多马车停靠,人们在清晨的曦光中抖开毡垫,将货物摆放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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