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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第104节(2 / 2)


  史大将军这些年来驻守边关,凉州的官员近半数都是他的亲信,可谓是把持一方,欺上瞒下,从中贪墨良多。姜父辞官回乡,只是因为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故而心灰意冷离开罢了。

  而所谓收受贿赂,草菅人命,也是旁人的手笔。四年前事情被查出,可这人有史家庇护着,一番运作之后寻了个姜父这个无权无势的来顶缸。

  萧元景着人详查了此事,刨根问底,方才知道原来姜父当初也并非自尽,而是被人在其中动了手脚,谋害了。

  以姜父在南云心中的分量,萧元景深知此事会对南云造成多大的影响,思来想去总是放心不下,觉着这并非是一封信就能交代清楚的。

  犹豫之后,他撕了已经写好的向南云解释的信,在关城门之前离开了京城,赶赴姜家。

  如今朝堂上下,因着史家之事沸沸扬扬,陆续牵扯出不少旧案来,形势可谓是瞬息万变。此时离京,绝非明智之举。可萧元景一想到南云知晓此事后的反应,就怎么都放心不下。

  再者,他也已经有月余未曾见过南云,心中也时刻惦念着。

  所以反复掂量之后,萧元景还是决定连夜去见一见南云,等到明日一早再赶回来。

  这一来一去,大半时辰都要耗在路上,兴许压根没有休息的时间,但他还是毅然而然地去了。这种事情,他不能让南云独自面对。

  以姜家距京城的路途,纵然是快马加鞭,赶到之时也已经是深夜。

  看守在外的侍卫见了萧元景后,连忙行了礼,萧元景翻身下马,进了姜家后直接向着南云的屋子而去。

  屋中还燃着昏黄的烛火,显然是尚未睡去。

  萧元景的脚步一顿,他心中明白,南云怕是已经听了风声,所以才会至今未曾歇息。

  史家的事情闹得朝野震动,市井之间更是流言蜚语漫天,与之相关的事情都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得极快。

  萧元景心下叹了口气,他走近了些,听见里边传来桑榆的声音,正在开解着南云。他没再犹豫,直接敲响了门。

  “白芷?”桑榆有些疑惑,走到外间来开了门,及至借着烛火看清萧元景的模样后,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来了。”

  南云正靠在迎枕上发愣,她低垂着眼睫,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还是等到萧元景走近之后方才察觉。她霎时瞪大了眼,几乎疑心自己是看错了:“你、你怎么来了?”

  桑榆并没打扰他二人,话都没说,知情识趣地离开了。

  萧元景快步上前,在榻旁坐了下来,他目光落在南云脸上,一动不动的:“我放心不下,便过来了。”

  两人已经有月余未曾见过面,自打相识以来,从未分别过这么久,可谓是度日如年。

  南云与萧元景对视着,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南云是傍晚出门散心的时候,从旁人口中知晓父亲之事的,震惊得很,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她将当年之事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那是她的痛楚,如今却要再三翻检。

  当年姜父入狱后,心中已经有了数,知道未必能洗白冤屈。他也知道以南云的性情,若真是知晓真相,必定会不依不饶地想要讨个公道。

  可史家这些年来一手遮天,他当年在凉州为官之时,对这些人的手段再了解不过,绝非是南云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家能够对抗得了的。

  所以权衡之下,姜父选择了对南云撒谎。

  他是宁愿自己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哪怕南云会失望,也不想要她因此冒险。

  但姜父也并未想过自戕,牢狱虽苦,可他却始终未曾画押认罪。最后逼得背后之人狗急跳墙,伪造了他畏罪自尽,这才算是交了差。

  从姜父入狱到最后身死,不过十余日光景,匆匆结案。这件事情在史家的诸多罪行中,甚至算不得什么大案,可于南云而言,却是一生都难以过去的槛。

  这件事情折磨她数年,每每想起,都觉着心如刀绞。

  而父亲也蒙冤多年,直到如今,方才得以沉冤昭雪。

  “我……我当初竟真怀疑了他,”南云紧紧地攥着萧元景的衣裳,声音中带了些哽咽,“他那样好一个人,又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他不过是为了保全我所以才向我撒的谎,可我竟真信了……”

  南云愧疚得很。

  她甚至有想过,若自己当初没有听信这话,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凶手已经付出代价,史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萧元景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安慰道,“阿云,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内疚自责。”

  其实姜家无权无势,南云当初的年纪又那样小,就算是真知道内情,怕也是无能为力,并没法改变什么,甚至还会因此将自己给搭进去。

  可懊悔这种情绪总是会反复折磨着,并非一时半会就能想开的。

  萧元景并没半点不耐烦,他将南云拥在怀中,翻来覆去地安慰着。

  南云的眼泪尽数蹭在了他衣襟上,过了许久,方才抬手抹了抹眼,同他道:“这件事,多谢你了。”

  “才月余未见,你怎么又同我见外了?”萧元景叹了口气,开玩笑道,“若是我再晚来些,你是不是都要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南云咬了咬唇,她将脸埋在萧元景肩头,闷着声音道,“我很想你……孩子也是。”

  萧元景顺势在她鬓发上落了一吻,随后将人给扶正了,看着她通红的眼,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不哭了。”

  他这语气又低又温柔,倒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南云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到如今,已经略微有些显怀了。打眼看去兴许看不出什么差别了,可摸起来,已经不是往日那般纤细到不盈一握的样子了。

  “再过些日子,等到京中诸事都安定下来,我就接你们回去。”萧元景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手,明知道以现在的月份,孩子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南云眉眼间的愁容褪去些,她抬眼看向萧元景,无声地笑了笑。

  夜色愈浓,南云心知萧元景怕是一早便要离开,她向里边挪了挪,留出一半枕头给萧元景,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多少歇会儿吧。”

  萧元景应了声,和衣躺下,但却并没闭眼睡去,而是侧过身去看着南云。

  自打进门起,他的目光就没从南云身上挪开过,像是一刻都不舍得似的。南云垂眼笑了声:“不困吗?”

  “太久没见你了,睡一刻就少一会儿。”萧元景绕着她的长发,低声问道,“你的伤……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