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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节(2 / 2)


  陶北厉声问道:“有多少人知道他回来的事了?!”

  这一问,问得陈钰心里咯噔一下。

  他今天凌晨睡得正迷糊,忽然被人叫起来,告知了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他满脑子浆糊,赶紧往外跑,跑到城门口亲眼看到上官贤,更是吓傻了,生怕自己处置不当,没敢做任何决定。现在陶北这样一问,他心道不好,嘴唇动了动,竟不敢回答。

  陶北急了,呵斥道:“我问你话呢!此事有几人知道?可曾声张?!”

  陈钰心知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道:“大将军,今晨属下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开了。守城的士兵都在议论……”

  陶北呼吸一窒,咬牙切齿地继续问道:“那百姓呢?可有百姓知情?!”

  陈钰吞了口唾沫,颤声道:“应、应该有……”何止是应该?早上他出去的时候,宵禁令已经解除了,已经有老百姓围到城门口看热闹了!

  陶北几欲昏厥,狠狠一巴掌照着他的脑袋呼过去:“蠢货!!”

  他征战沙场多年,气力过人,一掌就将陈钰扇倒在地。陈钰两眼发花,两耳嗡嗡,却捂着脸连大气都不敢喘。

  陶北的脸色已经全黑了。

  上官贤怎么会回来?到底是他已经投降了朱瑙,被朱瑙派回来当细作?还是他根本没有投降,朱瑙无故把他放回来?又或者是他自己找到机会逃回来的?——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初他满以为上官贤被擒后就算不投降,也只能落到一个被蜀军杀害的下场。他万万没想到,人还能回来!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如今上官贤的党羽已经被他全部翦除了,连上官贤的家人也被他杀了,上官贤自己单枪匹马地跑回来,回来干什么?!让他怎么收场?!

  不管到底降没降,忠不忠,事情已经做下了,陶北绝不可能再为上官贤恢复声名。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也好,为了保持朝政的稳定也好,陶北骑虎难下,根本没有回头路!

  如果此事尚未声张开,他无论是暗中把人抓起来,还是直接把人杀了埋了,都还有慢慢考虑的余地。可一旦传开,他就必须给悠悠之口一个交代了。

  陶北气得恨不能直接一刀砍了陈珏这个蠢货,手都按在刀柄上了,又硬生生停下——他现在还需要人善后,这事只能秋后算账。

  “马上出兵去把他抓起来,就说抓住了蜀军派来的细作,将他投入大牢!”陶北一字一顿地下令。

  “抓、抓起来吗?”陈珏仍在耳鸣,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被陶北喷火的眼神一瞪,陈珏顿时屁都不敢放一个,迭声道:“是、是!下官这就去!”

  他不敢再待在陶北面前讨嫌,连滚带爬地跑了。

  陈珏离去后,陶北只觉全身的力气被抽干。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昏昏沉沉地往下坠,耳边隐约听见有人惊呼,眼前却一阵发黑,什么也看不见。

  “大将军!”“陶公!”

  “砰”地一声,他摔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

  ……

  城门外,上官贤已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太阳逐渐升起,大地回暖,可或许是站得久了,上官贤只觉身体阵阵发冷。

  守城的卫兵在宵禁解除后已经换过一轮岗了,新来的人们依旧不断从城墙上、城门口探出脑袋打量他,人们看他的眼神有的是敬重、有的是同情、有的是畏惧、有的是幸灾乐祸……

  他大多时候只是低头盯着地面,偶尔会抬起头扫视人们的目光。

  终于,一队人骑着快马朝城门的方向冲了过来。

  “全都让开!”为首的军官一面纵马,一面大声呵斥挡在路上围观的百姓,“我等奉命前来捉拿蜀军细作!挡路者当以同罪论处!”

  老百姓们吓了一跳,既害怕被马冲撞,也害怕被治罪,顿时如鸟兽状散开。

  “蜀军细作”四个字狠狠撞进上官贤耳朵里,他顿时眼神一变。然而他没有逃走,也没有驳斥,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队人马转瞬冲到他的面前,为首者正是陈珏。包围他的卫兵们顿时也散开了。陈珏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马鬃下令道:“去把那细作抓起来!”

  他身后的士兵们跳下马冲上去,猛地将上官贤按翻在地。怕他喊叫,还有人用布塞住他的嘴巴。

  然而上官贤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

  士兵们很快将上官贤捆成了粽子,然后大队人马将他团团围起,隔绝外面的视线,带着他向内城跑去。

  ……

  半个时辰后,上官贤被人丢进了皇城内的监牢——此乃关押位高权重的特殊囚犯所设的牢狱,阴森的大牢里除了他之外再无他人。

  待牢门被关上,押送他的士兵退走,上官贤缓缓爬起来,走到角落里坐下。

  他仿佛在蒲城被人毒哑了嗓子一般,回到邺都至今,他除了笑之外,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大牢潮湿幽暗,不见天日,更不闻外间响动。他被关在其中,全然不知时间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方一束光透了进来,有脚步声自上而下。片刻后,有人来到了牢门外。

  上官贤抬起头,借着那人手中的火光,与那人对视。

  两人目光交汇,长久无言。

  最终是上官贤先开了口。他缓缓坐起身,跪着向那人行了个礼,哑声道:“大将军。”

  在火把的照映下,陶北的面色蜡黄如纸。他目光复杂,唇齿翕动,似乎有太多想问的话,又有太多不知该从何问起的话。

  他慢慢地、慢慢地问道:“上官贤,邺都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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