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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节(2 / 2)


  倘若今日不是崔诚,而是黄东玄之流,谢无疾说斩就斩,那他说什么也得拦下来。一个崔诚,倒也罢了,只是难免有些可惜。

  朱瑙摇头道:“他今日不过一时意气,才全心赴死。留他三月,未必不会后悔。若三个月后仍不后悔,再留他一年,总不想死了。”

  人心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时光能消磨一切,只要留着性命,没什么不能改的。

  谢无疾却默了默,低声道:“何必消磨义士?”

  他不是想不到这一层,只是与朱瑙有不同的考量罢了。

  朱瑙微微一怔。谢无疾一项自诩薄情寡义,对他人的情义倒是十分敬重。

  他本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弯了眼睛,笑道:“也是。他既有心如此,便由着他吧。”

  谢无疾本要去看看俘虏的情况,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抿了抿唇,还是道:“对不住……往后你若有想要留用的人,提前与我说一声,皆由你定夺。”

  朱瑙眼波微漾,挑眉道:“那再好不过。你若有决不想留的人,也提前与我打声招呼,我想想如何交你处置。”

  谢无疾顿时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转身下城楼去了。

  第221章 张玄竟然亲自到延州来了?!

  监狱里,焦别与史安被蜀军关到了同一间牢房。蜀军没有捆缚他们的手脚,只将他们关在牢里。于是转眼功夫,两人就已扭打在一起。

  “都赖你!要不是你再三保证你那副将不会叛变,老子怎么会上了你的鸟当?!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史安两眼通红,追着焦别扭打撕咬。

  “你凭什么说是他出卖了我们?而不是你手下的那群蠢货走漏消息?”焦别毕竟从戎多年,史安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一脚把史安踹翻在地,拎起拳头对着史安的脸猛捣几下,“你还敢说!要不是吃了你们蒙骗,我当初怎么会加入你们这见鬼的邪教?我怎么会!!”

  数拳下去,史安被他揍得几近昏厥。焦别刚要起身,史安忽然又醒了过来,满脸是血地扑过来拖住他一条腿。焦别猝不及防被拖到在地,史安发疯似的一顿乱拳,好死不死正捣中他的要害。焦别顿时一声惨叫,滚翻出去。

  这段时日以来,朱瑙的出现既让他们互相怨恨,又让他们不得不暂时团结在一起,结果怨恨更甚。现在两人又被关到一起,再不把满腔怒火发泄出来就没有机会了。

  于是乎,狗咬狗,一嘴毛,你一拳,我一腿,你骂爹,我骂娘,把牢狱里吵得好生热闹。狱卒们就在牢房外看热闹,直到感觉人快被打死了才进去拦一拦。毕竟这两人都得在市口当众斩首,死得太容易了可便宜了他们。

  焦别简直搞不懂史安怎么还有脸发脾气,他才是真的委冤屈顶,怒火冲天!当初这帮邪教徒忽悠他叛变的时候,简直不知跟他吹了多少牛。什么谢无疾和朱瑙已在凉州遭遇大败,性命堪忧;什么朱瑙只是个沽名钓誉的大骗子,不足为患;什么张玄法术通天,可呼风唤雨;什么玄天教徒已遍布天下,所有教徒虔诚得跟傀儡似的,指东绝不向西。只要他加入玄天教,就能指挥大量教徒……也不知当初他脑子里进了什么泥水,虽然没有照单全收,但还真的信了不少!

  结果呢?事实是怎样?这帮邪教徒除了欺软怕硬,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会,从头到尾就没办成过一件正事!还说什么教徒都很虔诚,其实根本就是愚蠢透顶。能被张玄忽悠,一样能被其他人忽悠。朱瑙就随便编了个黄鼠狼的故事,就把教徒弄得四分五裂,自相残杀了!

  焦别越想越气,自己的大好前程居然葬送在这帮蠢货手里,简直不能再冤枉了!

  等他缓过劲儿来,又揪着史安一顿猛揍,直把史安打得七窍流血,口吐白沫。狱卒冲进来,把焦别给架开了。

  焦别不停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狗屁张师君,人呢?啊?!你不是说他会妖法吗?!现在我们都要上断头台了!你倒是让他施法把我们从断头台上救下去啊!!啊!!”

  史安也不知道是被打傻了,还是绝境之中再无其他指望,唯有病急乱投医。他瘫在地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念有词:“师君……师君大显神威……一定会杀……杀了他们……救……救我们的……”

  焦别被狱卒们牢牢按着,没法再扑上去动手。他摇头嫌恶地啐了一口,骂道:“真是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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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几十里地外的一间田庄。

  “爹,我早就跟你说了,什么玄天教,都是骗人的!哪儿有什么神仙下凡啊?你供那什么张师君的神像供了几个月了,他保佑你什么了?”一名年轻人站在老者身后,苦头婆心地相劝。

  老者充耳不闻,跪在神龛前,嘴里念念有词,不住叩首。

  他们是穷苦人家,自家当然建不起庙堂,神龛是庄上信教的信徒们一起筹钱建的,供奉张玄的牌位。老者对玄天教异常笃信,每日晨定昏省前来祭拜。

  “爹,你听见我说话没有?我让你别拜了!”年轻人耐性耗尽,想把老者从地上拉起来。

  他这一动手,老者骤然大怒,猛地把他的手拍开:“你滚!我早说过了,我没有你这儿子!”

  年轻人:“……”

  他又气又急:“爹你疯了吧?就因为我不肯去跟蜀军打仗,你就不认我这儿子了?朱府尹明明是来帮谢将军一起治理邪教的,我还打他们?我帮他们都来不及……”

  老者听到邪教儿子就要发怒,年轻人忙道:“好好,且不说别的,你就为了那玄天教,逼着你儿子去打仗送死?我还是不是你亲生儿子?”

  老者怒道:“你若是虔诚,师君便会保佑你。这是多么好的积攒功德的机会!原本你来世能投个富贵胎,你却就这么错过了!”

  年轻人道:“这一世都还长着,想什么来世?再者说了,你都看到了,那些帮着玄天教打蜀军的人是什么下场?张玄到底保佑他们什么了?才刚出门就被抓走了!我本来还以为你能看明白,没想到都这样了你还死不悔改,简直……简直气死我了!”

  他所说的正是史安原本安排去夹击朱谢联军的队伍。那群邪教徒们雄赳赳气昂昂地集结完,俨然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情壮志。结果别说上战场了,都没来得及迈出两步,周围就冒出一大群士兵,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按说这些教徒本也是要上战场的,虽然消息走漏,中了埋伏,他们只当是提前作战便是。但这些人已经是史安实在无人可用,矮子里面拔高个挑出来的。正规军们把刀一亮,这些教徒们直接吓得尿裤子,连反抗都没反抗就缴械投降了。真是要多窝囊有多窝囊,要多可笑有多可笑,把个玄天教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按说心智清明的人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偏生有些人吃了猪油蒙了心,就是不明事理,仍对玄天教坚信不疑,这老者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也幸亏他年老体衰,没去参战,要不然也没法在这跪拜了。

  “这是师君的考验!”老者掷地有声道,“跟师君作对的人,很快就会遭到报应的!等着瞧吧!”

  年轻人死活说不通,又不能对自己的亲爹动手,急得都快哭了。

  正当此时,庄外忽听一阵锣鼓喧天,吹打弹唱,好不热闹。

  年轻人与老者同是一怔,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得声响越发近了,连土地也跟着震动,可见外面的阵仗之大。

  眼下时局紧张,已好久不见有人操办喜事,纵有酒水宴席也往小了摆,以免招惹灾祸。可庄外那队伍显然比寻常喜庆队伍大得多,光奏乐者少说都有百人上下,这阵势怎么说也是达官贵人才能用,甚至寻常达官贵人还不一定办得起呢!

  年轻人满心好奇,也不管自己的糊涂爹了,赶紧跑去庄外看热闹。

  老者也撑着地站了起来,拍拍膝上的土,跌跌撞撞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庄口,庄口已是人头攒动,都是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的人。年轻人花了好大力气才挤到人群前列,终于看见不远处的大道上,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正在缓慢前行。

  这支队伍极为招摇,除了乐师们吹拉弹唱外,队伍的中心有一顶一丈多高的轿子,轿身通体鎏金,镶满珠宝玉石,轿顶还嵌着一颗硕大的琉璃宝珠。此轿一看便知少说也有数百斤重,却不由牲畜拉动,而全由人扛。前后左右共十数名轿夫才能堪堪抬住它缓慢行走,轿夫们显然极为吃力,寒冬腊月里各个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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