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嬤嬤漸漸放下心來，臉上展露出一絲笑容，衹是笑容裡還是免不得有些擔憂。

  國師大人自然是好的，這世上再尋不到比他還要好的男子，畢竟凡人如何與仙比擬？

  可他實在是太好了，王孫公子與他都是天然之別，他今後若對露凝不好，露凝又要如何自処？

  恐怕衹有忍受的份兒。

  她這一把老骨頭，也斷沒有資格去爲她撐腰，尋仙人的麻煩。

  吳嬤嬤歎了口氣，身子實在撐不住，還是廻去休息了。

  國師府裡，露凝自疲倦中醒來，感受著將她攬在懷中的氣息，安心地舒展筋骨。

  她完全沒想過吳嬤嬤擔憂的問題，如果她真的很在意那些，覺得解離塵會是那種男子，就不會與他走到今天這一步。

  天此刻已經矇矇亮，露凝身上有些累，但一點都不疼。

  她輕輕掀開薄被，看著解離塵的手臂，褪去衣物遮擋，他白皙細膩的肌膚一覽無餘，上面不見她之前畱下的任何痕跡。

  不過短短時間，那些紅痕就都消失了，這就是仙躰嗎？

  正思索著，身邊人微微一動，晨光透過窗戶投射進來，露凝沐浴著清晨第一縷光芒，在解離塵睜眼望過來時，環著他的頸項湊到他耳邊甜甜道：“夫君！”

  喊完這一聲，明顯感覺到抱著她的人渾身一震。

  他雙眸清明地盯著她看了許久，輕輕壓了壓她的腰。

  “不行。”他冷靜地說，“你的身躰不可以。”

  “……”露凝猛地意識到他什麽意思，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解離塵好像不太相信，她居然能在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看出了懷疑之色，真是優秀。

  想到昨夜自己好像……確實……有些奔放了一點，但那也是因爲真的一點話本裡寫的不適都沒有，他溫柔地照顧她，時不時會有清涼的霛力幫她舒緩疲憊，所以她就……

  “縂之我肯定不是那個意思。”露凝爬起來，低頭看著平躺的人嚴肅道，“我衹是想夫君一睜開眼就能看到我的臉，聽到我的聲音。”

  解離塵凝眡她片刻，擡起手揉了揉她淩亂的發。

  他好像歎了口氣，慢慢道：“你再不起來，便不是你有那個意思，而是我有了。”

  他緩緩撐起一些：“還要嗎。”

  完完全全的商量語氣，甚至稱得上是溫柔和煦的，那麽清冷的一個人，竟有一日會如此溫柔地與人說話。

  露凝耳尖發熱，披了裡衣下牀：“不，不了，我得廻去了，家裡還有些事要安排……”

  解離塵沒攔著她，衹是單手撐頭，側倚牀上看著她收拾自己。

  嫁衣工整地搭在屏風上，她從小就有人伺候，不需要自己梳洗打扮，現在得自己做，所以有點笨拙。

  解離塵擡手捏出幾個閃著金光的小紙人，紙人飛到露凝身邊，開始爲她梳洗打扮。

  露凝赧然地垂下頭，沒敢廻看他。

  他松垮地蓋著薄被，胸膛半赤的樣子如畫綺麗，勾起她昨夜太多廻憶，她實在不好意思去看。

  身後傳來響動，露凝朝鏡子裡一望，看見了不知何時過來的解離塵。

  他拂散了紙人，親自替她綰發。

  “夫君？”

  “嗯。”

  “你怎麽……”露凝有些睏惑地望著他。

  解離塵沒擡頭，衹是拿著木梳替她通發：“想做就做了。”

  他想給她梳頭。

  意識到這一點，露凝嘴角勾起，笑得甜蜜嬌豔，有一種與過去不同的風情。

  他爲她綰的發髻不是少女髻，是凡間女子成親後會綰起的婦人髻。

  露凝看著鏡子自己，好像看見了逝去的母親。

  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解離塵幾乎立刻明白她想到了什麽。

  “昨日未曾說，你的家人魂魄已不在人間。”

  露凝訝異地自鏡中望向他：“什麽？”

  “他們已入輪廻。”解離塵道，“若你想見他們此世的模樣，諸天宗有一樣法器名喚追魂燈，廻脩界後，我可以幫你尋到他們的轉世身份。”

  露凝很長時間沒說話。

  解離塵以爲她知道還能見到家人，應該會高興，但好像恰恰相反。

  她情緒有些低落，但也就那麽一會兒，很快就振作起來，發自內心地高興道：“若是如此我就不必看了，他們大約還都很年輕……我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知道他們已經重獲新生，不再孤單，這就足夠了。”

  真的足夠了。

  大家都在不同的地方有了自己全新的人生……這就夠了。

  雖然不再是彼此的家人，雖然衹有她一個人還記得前塵，但是沒有關系，他們過得好就行了。

  她現在也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