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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钱,我有刀第111节(1 / 2)





  凌芝颜背靠透气窗直身而立,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两个停尸台前分别站了三个人,昨日发现的那具女尸身边是一双中年夫妇,挽着裤腿,鞋帮布满泥泞,衣着很朴素,男人拄着扁担,妇人脚下的竹篮翻了,洒了满地菜叶,妇人跪在地上,握着女尸的手,嚎啕大哭,男人的扁担砸着地面,泪水纵横满面。

  盲女尸体边只有一名发髻斑白的老人,身形佝偻,全身剧烈发抖,他的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眼球发雾,明显是瞎的,干枯如树枝的手指颤颤巍巍摸着女尸的脸,一寸一毫都不放过,最后,停在了女尸的额头发际处,一遍又一遍梳理着女尸的头发,嘴唇紧紧抿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咽喉,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叫声,浑浊的泪水从白雾般的眼瞳里涌出来,一滴、两滴、三滴——沿着女尸额头滚落,老人慌忙扯着袖子去擦,可是怎么也擦不干。

  林随安喉头发梗,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她看到凌芝颜慢慢走上前,低声道,“死者已矣,请节哀顺变。”

  “阿娘给你做的新衣裳还没穿,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妇人死死拽住凌芝颜的衣摆,“官爷!官爷!我家二娘是怎么死的?!到底怎么死的啊?!”

  凌芝颜忙蹲下身去扶,可无论怎么扶,妇人也不肯起身,嘴里只哭喊着重复一句话,“我家二娘才十七岁,怎么就死了啊——怎么就死了啊啊啊啊……”

  林随安和张淮去帮忙,可还未扶起妇人,那中年男子也跪在了地上,埋头恸哭,那老者似从梦中惊醒,双手双膝摩挲着地幔爬到了三人身前,死死拽着林随安的袖子,连连磕头,砸得地面咚咚作响,“官爷、官爷,我家妮儿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害死的啊?!官爷,求你告诉我!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为我家妮儿报仇啊!”

  张淮重重叹气,扭过了头。

  林随安如鲠在喉,她说不出来,她无法告诉他们这两名少女的死因。

  凌芝颜眼眶泛红,张了张嘴,喉结动了一下,又张了张嘴,声音哽咽,“她们……是……是……”

  妇人:“官爷您就告诉我实话吧,我家二娘是不是被相柳吸了精血害死的啊?”

  老人:“听说被相柳吃了的人,连魂魄都留不下,无法转世!妮儿跟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辈子吃苦,可她心善啊,人家都说心善的人能投个好胎,我家妮儿难道连下辈子都没了吗——”

  中年男人:“我可怜的孩子啊!我们这是遭了什么孽啊!没了魂,以后我们死了上哪儿找你去啊?!”

  林随安抓住了重点:他们一直在说——相柳?吃人?

  “不是!”凌芝颜吸气,“害死他们的凶手是人,不是妖邪!”

  三人怔怔抬头,泪流满面:“真、真的吗?”

  “真的!”凌芝颜定声道,“我们定会将凶手捉拿归案,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三人重重叩首,泣不成声。

  凌芝颜一一扶起三人,张淮和衙吏带领其去后衙办理认领尸身的手续,临走的时候,张淮意味深长看了林随安一眼。

  林随安很快就明白了张淮的意思,她看到凌芝颜自己默默走出敛尸堂。

  林随安不敢妄动,只能远远跟着,却见凌芝颜越走越偏,到了一片无人打理的园子,四处荒草蔓延,人际稀少。突然,凌芝颜笔直的背影倏然一矮,单膝跪地,剧烈呕吐起来。

  第94章

  林随安半个身体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 震惊得手脚都麻了。她不确定凌芝颜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比如急性胃肠感冒,又或者是——她探出脑袋瞅了一眼, 凌芝颜似乎已经将胃里的东西吐完了,现在变成了呕酸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 能看到他眼角赤红, 隐有水光,表情压抑而痛苦。

  林随安心道不妙,莫非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呕吐?

  脚步声由远及近,花一棠鸢尾花瓣般的衣袂飘到了身边,低声道:

  “四年前,东都曾出过一宗连环入室杀人抢劫案,凶徒杀人手法十分残忍, 三月内连屠七家,无一活口。一时间,东都人心惶惶,谣言乱飞。大理寺受命侦破此案, 追踪一月,认准嫌犯是一名江湖盗匪,设下天罗地网捕杀此人。岂料就在抓到盗匪的当夜, 又有一户人家被屠,一家四口, 父亲、母亲、儿子全死了,只有躲在地窖中十三岁的妹妹逃过一劫。”

  林随安直觉他后面的话才是重点,“然后呢?”

  “有了妹妹的目击证词, 很快锁定了真凶,并非是那个江湖盗匪, 而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屠夫。真凶斩首的那一日,女孩没出现,负责联络女孩的一名从八品下大理寺评事觉得事有反常,便去女孩家中查看,结果发现了女孩的尸体。”

  林随安心头一跳。

  “女孩是自杀,给那名大理寺评事留了一封遗书。”

  林随安:“……写了什么?”

  花一棠摇头:“无人知晓。只知道那名大理寺评事之后大病一场,还留了病根,平日里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不知为何,有时会突然呕吐不止,低烧数日,有几次还颇为凶险。”

  “那位大理寺评事难道就是——”林随安看过去,“凌司直?”

  花一棠用扇子敲着脑门,似乎有些发愁,“陈宴凡说,他们推测凌六郎大约是见不得受害人为年轻女性,所以这案子一开始就严禁他插手。”

  果然是创伤性应激障碍,林随安心道,可想了想,又觉不对。

  “若真如陈公所说,那云水河发现尸体之时,或者方刻验尸之时,凌司直早该发作了。”

  “我也觉得他们说的太过牵强,其中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花一棠嗤之以鼻,“可陈宴凡那个木鱼脑袋偏就认准了这个狗屁歪理,拉着我叽里呱啦废话半天,非要让我照顾他家六郎,真是人如其名,陈烦烦,烦死了。”

  林随安有些好笑,花一棠嘴里嚷嚷着烦,脸上却写满了对凌芝颜的担忧,名副其实的口嫌体直。

  听凌芝颜的动静,已经变成了干呕,二人从树后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瞅着,颇有些为难。

  林随安:“你说,咱们现在过去会不会有些尴尬啊?”

  花一棠:“干嘛问我,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们都是男人嘛,想法自然相似。”

  “我这般聪慧伶俐,怎能和这个一根筋的木讷家伙相提并论?”

  “那就烦请四郎用你那聪慧伶俐的脑袋想想,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吐胆汁?”

  “我有止吐药。”一只苍白的手突然出现,吓得二人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方刻托着一个小白瓷瓶,面无表情站在俩人身后,下一瞬,就被花一棠和林随安七手八脚塞到了槐树后面。

  花一棠竖手指:“嘘——”

  方刻:“有病治病,有话说话,有屁放屁,嘘什么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