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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钱,我有刀第48节(2 / 2)


  花一棠把写满卷宗编号的纸甩给他,“找到这些卷宗。”

  祁元笙眸光震动,定定看了花一棠一眼,垂首抱拳,转身钻入层层书架之中,几位书佐一看气氛不对,也忙跟在祁元笙身后帮忙,很快,便依次运出案卷卷宗。

  林随安站在花一棠身边,看着他展开一卷又一卷,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读出卷宗上的记录。

  “玄启十二年三月初三,黄氏夫妇报官,幼女黄氏桃英于清歌坊走失,年八岁。官府着不良人寻一月不得踪迹,结案。”

  “玄奉元年六月十四,李氏报官,三女李丹于重烟坊走失,年七岁。官府着不良人寻一月不得踪迹,结案。”

  “玄奉元年元月初三,齐氏父子报官,幼女齐媛于市集走失,年八岁,不良人遍寻一月不得,结案。”

  “玄奉二年九月初五,田氏报案,幼女田小妹于南春坊走失,年十岁,官府着不良人寻一月不得踪迹,结案。”

  “玄奉元年四月廿三……幼女走失,年十一……”

  “玄启十三年九月初三……幼女走失,年九岁……”

  “玄奉三年七月初九……年十岁……”

  “玄启十二年十月初十……年十岁……”

  “玄奉四年五月三十……年十二……”

  林随安看着花一棠将那一卷一卷的卷宗放在了一面一面的牌位前方,一一对应,一个、两个、五个、十个……足足一百七十六个……甚至还有更多的牌位并没有对应的卷宗……

  她豁然明白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恸,交缠着涌入了五脏六腑,心脏如被烈火焚烧,身体如坠无底冰窖,冰火两重天的撕扯令她禁不住发起抖来,眼底逼出了滚烫的湿意。

  窗外阳光灼目,将牌位的影子拉得很长,密密麻麻落在卷宗上,是冷森的墓碑,更是埋藏多年的罪恶。

  第39章

  半个时辰后, 果子行掌柜被带到了的府衙花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跪地嚎哭:“我招了!我全招了!求求花家四郎饶了我一家老小!”

  林随安将千净平放在膝盖上, 听着掌柜的阵阵哀嚎,心中毫无波澜。从案牍堂的走到花厅, 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 她心中的怒火和悲恸都消失了,只余下一片静默的空白。仿佛少了什么东西,又仿佛多了什么东西。

  花一棠面色铁青,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姓甚名谁?平日以何为生?”

  “小人朱四,我这三年是靠果子行赚钱的。”

  “三年前呢?”

  “就、就做些白牲的买卖。”

  “何谓白牲?什么买卖?”

  “白牲就是年纪不超过十二的良家女娃,”朱四吞了口口水, “买卖就是拐了女娃儿,再卖出去。”

  虽然早已猜到,但花一棠还是心头一沉:“买家是谁?”

  “我们这行有规矩,拐行、卖行, 分管拐和卖,中间人负责接头,只有中间人知道买家是谁。”

  “中间人是谁?”

  “我真不知道, 那人每次都罩着脸,压着声音说话——”掌柜抬头看了眼花四郎, 一个哆嗦,“不过我知道,他肯定是和扬都的权贵有关系, 他的靴子是鹿皮靴,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

  “权贵?你是说花氏吗?”

  “不不不不, 不是花氏。花氏扎根扬都不过六七年时间,家主治家极严,做的又都是正经的大买卖,自然不屑沾染这些东西。”

  朱四先拍了个马屁,吞了口口水,瞄了瞄四周,见屋子里只有花一棠和一个小娘子,不由放下心来,“若真说起来,扬都因为有花氏坐镇,这种生意反而是最少的,算得上是清流了,不像安都,那才是——嗐!其实历朝历代都一个样,那些权贵都有些小嗜好,贱民他们看不上,只爱良民出身的女娃,尤其是年幼的,最是干净,玩起来最是爽快——”

  花一棠:“住口!”

  “嗖!”一道利风擦着朱四的头顶扫了过去,他只觉头皮一凉,发髻掉到了地上,满头乱发糊了一脸,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小娘子饶命!小娘子饶命!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权贵真真儿不是人啊,我也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才做了这丧天良的勾当,每每思及此事,如业火焚心,所以才为那些娃儿立了牌位,只望她们能早日投胎,下辈子莫要做人了……”

  朱四说不下去了,他觉得屋里冷得厉害,后脖颈冰凉一片,明明没有东西,却感觉有柄刀逼住了他。他抬头瞄了一眼,花一棠瞳光赤红,脸色森寒,旁边的小娘子表情很平静——但他却觉得那平静表情下藏着的东西更为骇人。

  小娘子开口了:“还有哪些人做这个买卖?他们都是谁?现在在哪?”

  朱四连连抹汗:“这我真不知道,做这种买卖的用的都是假身份,谁也不敢用真面目示人,而且三年前我就洗手不干了,人手早就散了,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啊!”

  “为何三年前不做了?”

  “因为……”朱四似乎难以启齿,“冯氏的人突然传出话来,不让做了。”

  花一棠眸光一闪:“冯氏?!”

  朱四:“冯氏虽不及花氏富贵,但冯氏朝中有人啊,还和周太守有私交,冯氏放话,我们万万不敢违逆。冯氏还给了笔安家费,好多人离了扬都,从此杳无音信,我舍不下置办的产业,跑到外县躲了半年,又溜了回来,改名换姓,开了果子行……”说到这,朱四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四郎啊,我这三年来可是本本分分的买卖人,再未做过白牲的买卖,我死不足惜,可我的家人毫不知情啊呜呜呜!”

  花一棠攥紧手里的折扇,扇柄咔哒一声,裂开了。

  靳若查到了朱四住处,他全家的性命都在花氏手里,断然不敢撒谎。这个案子,线索断了。

  突然,林随安站起身,问了一句话:“你设那些牌位,是知道那些女娃都死了吗?”

  朱四连连磕头:“我们这一行都知道……白牲、白牲都是活不了的……”

  “她们的尸身呢?”

  “小人不知道!真不知道!”

  林随安点了点头,表情异常平静:“我明白了。”

  花一棠怔怔看着林随安出了门,背影融化在了阳光里,突然一个激灵跳起身,夺门追出,门外已经没了林随安的身影,靳若和徐管事正聊着天,看到花一棠都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