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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上_72(2 / 2)

  说书先生大嘴一张,把话本里最后那层遮丑布都给撕了, 指名道姓,姓常名裕禄, 家住城东太师府, 行的是杀人灭口事, 做的是断子绝孙人。

  常家家仆买菜路上听了,与说书先生理论起来,话没三句, 便被四面八方伸来的脚给踩进了土里。

  南越百姓拍拍衣裳下摆,啐一口,各忙各的。

  而当这位端砚先生被扣上心怀叵测敌国奸细的屎盆子时,曾子墨现身鹿阳太守府, 将那本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公之于众。

  贪污腐败,结党营私。残害满门,触目惊心。

  鹿阳太守一夜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只恨自己为何不早点戳瞎这双招子,非要去看那什么劳什子证据。

  如今可好,一竿子打翻好几船人,纵使船上人终要落水, 但这伸竿子的人,又何尝能明哲保身?他可不是那个疯到了一定境界,现如今还可平心静气,品茶作画的曾子墨!

  江南各方势力哗然,却一时谁也不敢动手,竖着耳朵听京城里的风声。

  但曾子墨的日子终归不会好过。

  他在江南落得与常太师同等的待遇,出一趟门,挂着满身菜叶子臭鸡蛋回来,身后坠着无数白眼,脑门上还渗着血,不知挨了几板砖。

  他换了衣裳洗了澡,随意在脑门上抹点伤药,将买来的药煎好,送到屋里给肖弈。

  肖弈本就是个病秧子,如今病上加伤,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这把骨头许是有了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念头,扫了眼曾子墨堆在木盆里的脏衣,轻声道:“别再出去了。伤好了,我这病也不打紧。”

  “无妨。”曾子墨似浑不在意,还端出碗面来,热腾腾的,里面打散了一枚鸡蛋。

  他将筷子塞进肖弈手里,指了指鸡蛋:“今日从那些扔来的里,接的好的。银子花光了,你身子不好,该吃得好些。”

  肖弈被热气熏着眼,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他心想,这世上竟还真有这等傻人。

  这等傻人却是个煽风点火的好手。南越许多百姓或许不识字,也不懂讲什么证据。他们只信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这简直堪称南越一股极其霸道的邪恶势力了。

  邪恶到就算当今圣上跪在他们面前哭爹喊娘说要亡国了,他们都可以笑看不理,背着包袱改户籍成大晋人,但一册话本似是而非的煽动,却偏偏能让他们一怒而起,挤塌太师府的半面土墙。

  常太师的官帽都被这动静震掉了一半。

  “老、老爷……”管家望着站在回廊里的常太师,心惊胆战。

  常太师将头上歪了的官帽摘下来,眼皮一耷拉,扶额叹道:“人上了年纪,果真是身子差了许多。老夫这头疼病,又犯了啊……”

  管家一激灵,踹旁边的小厮:“还愣着干什么?快扶老爷回房歇息!”

  踹完又瞄着常太师脸色,躬身道:“老爷,早朝是等人来问,还是……奴才去信儿?”

  常太师伸出一条胳膊,老佛爷似的被小厮搀扶着,慢吞吞地转身,长叹一声:“你跑一趟吧。回来便闭门谢客,老夫是再没那般的风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