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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澄雁冷笑一声,“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你如今暂时服侍将军,指不定哪天就成半个主子了,到时候我还得向姑娘行大礼呢!”

  这语气简直比成了精的醋缸还酸,陆茗庭听了,只微微一笑,并不和她争吵。

  只要顾湛看不上她,她在府中呆满两年,就能被放出府去,获得良籍自由之身。至于别人怎么想,就随她们去吧。

  ……

  如今顾湛身在京中,卧房中服侍的人不能缺,翌日,隋妈妈便把珍果抬成了一等丫鬟,和澄雁一同在主院里服侍。

  珍果年纪小,性子活泼开朗,虽是一等丫鬟,却不像澄雁一样处处端着架子,只用了两三日的功夫,便和府中丫鬟婆子熟络地打成一片。

  珍果拿陆茗庭当亲姐姐看待,常常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给陆茗庭讲解顾府里的人情关系,比如茶房里服侍茶水的小厮是隋妈妈的外甥,厨房管事是顾府管家的儿子等等。

  陆茗庭本就不是捧高踩低的性子,每日对仆妇丫鬟们尊重有加,仆妇丫鬟们见她生的花容月貌,气度不凡,却不端着架子,便也愿意和她亲近交心,有什么好处和热闹都愿意叫上她。

  陆茗庭每日服侍顾湛早晚的起居,夜里栖身隔扇窗旁的拔步床上,这碧纱橱中的一方天地,是庇佑她的地方。也是禁锢她的地方。

  陆茗庭每晚临睡前都要掰着指头算日子,两年的期限,每过去一天,离她出府拿到良籍的日子就近了一天。

  十几年来,她在明月楼里长大,万事都不能为自己做主,如今有了一个拿到良籍获得自由身的机会,便忍不住心向往之,就连白天服侍顾湛起居的时候也常常神思恍惚,就连珍果都发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日子一天天从指缝溜走,转眼年关已至,顾府阖府上下忙着贴春联、剪窗花、放鞭炮、挂上亮亮堂堂的红灯笼,把府宅装扮的喜气洋洋。

  顾湛一早便接了圣旨,元庆帝御口赐了恩宠,叫顾湛大年三十儿这晚去禁廷赴宴。顾府本就人丁稀少,唯一的主子一走,更是冷冷清清,不见一点年味儿。

  顾府中的下人里家生子居多,他们的家眷大多在顾府名下的庄子上做活儿,一早便告假去庄子上和家人过团圆年了,于是大年三十这晚,顾府只剩下五十来个下人,膳房里的管事郝妈妈一合计,准备叫上阖府所有的下人,一块在厨房和面包饺子,吃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

  ……

  鹅毛大雪扑簌簌地落了一整日,地上积雪的厚度已经超过脚踝,一片无暇的白色雪地里,一红一黄两个人影穿过回廊,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珍果脱下兜帽,笑道,“这大过年的,冷冷清清的真难熬,多亏膳房的郝妈妈邀大家一块包饺子,特地吩咐叫咱们一起过去凑个热闹。”

  陆茗庭拉了拉身上茜色锦缎滚兔毛的披风,粉唇一笑,“郝妈妈是好心肠,不忍心看着咱们在主院孤苦伶仃的。”

  说罢,她眉间浮上一抹虑色,“珍果,我担心咱们都走了,若是将军突然回府,正房里岂不是没人伺候?”

  申时二刻,顾湛前脚出发去了禁廷,隋妈妈便赶去京郊庄子上和家人团聚了,澄雁只说身子不适,想回房歇息着,没有跟陆茗庭和珍果一同来厨房。

  珍果无所谓道,“陆姐姐,你就放心吧,这禁廷的宫宴怎么也得吃上两个时辰!咱们肯定比将军先回正房!”

  陆茗庭见她如此笃定,便也放下了心中的忧虑。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膳房。只见膳房屋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两扇雕花乌木门上贴着对联和喜字,屋门正轻轻掩着,从门缝里传出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膳房里的仆妇小厮齐齐上阵,足足包了五六盘三鲜馅儿的饺子,管事郝妈妈亲自掌勺,做了几个平日里给主子吃的佳肴给大家解馋,只见长宴桌上依次摆着松鼠鳜鱼、蟹酿橙、栗子炒鸡、炙鹿肉、莼菜鱼圆汤等菜色,一盘盘珍馐香气扑鼻,引得人直咽口水。

  其他人都早早的到了,珍果和陆茗庭一进门儿,便被郝妈妈塞了两双筷子,按在宴桌前,笑道,“这两位可是咱们膳房的贵客,一会儿你们可得多灌她们两杯!”

  郝妈妈平日待陆茗庭和珍果极好,膳房里每次做什么好吃的,总少不了叫上她们俩。

  珍果夹了一个皮薄馅儿大的三鲜饺子,口齿不清道,“郝妈妈,我可不是贵客,陆姐姐从扬州远道而来,是客,夜夜睡在碧纱橱里,是贵,她才担得起这‘贵客’二字呢!”

  这话一出,赢得满堂哄笑,陆茗庭又羞又急,瓷白的粉面泛上两团绯色,伸手便夹了一块炙鹿肉塞到珍果嘴里,“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主子不在,下人们没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尽情吃吃喝喝,再敬上几轮青梅酒,顺道说上几句俏皮话,逗得在场众人开怀大笑。

  膳房热热闹闹的,一扫白日的冷清,总算是有了些大年夜的气氛。

  顾府里的下人足足有数百人,丫鬟婆子、小厮管事之间免不了有些旧日恩怨,酒过三巡,一个个便借着酒劲儿倒起了苦水,三三两两地说着自己平日不对付的人,不知道谁将话题一转,竟是引到了抱恙没来厨房的澄雁身上。

  “她仗着自己是个一等丫鬟,整日端着架子,拿鼻孔看人,都是服侍主子的奴才,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

  “嗨,人家眼高于顶,不止想服侍主子,还想爬上主子的床呢!别看她如今安安生生的,那是因为有了红芜的前车之鉴,她不敢贸贸然地惹怒将军!”

  今晚众人喝的是夏日里酿的青梅酒,度数不高,入口酸甜。陆茗庭虽不胜酒力,可抵不住众人盛情,多饮了两杯,便觉得两颊发烫,她正晕晕乎乎的,突然听到红芜的名讳,脑子陡然清醒了过来,好奇问道,“红芜是何人?”

  郝妈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身旁一个婆子嘴快道,“红芜是个命薄的!她本是府中的一等丫鬟,因为一心想爬上将军的床,和隋妈妈一拍即合,当晚隋妈妈把她送到将军床上,将军发觉之后大怒,竟是当场拔剑把她斩了!”

  陆茗庭听了这段骇人的内宅秘闻,绯红的两颊霎时血色尽失,手里的酒盅都险些没拿稳。

  怪不得隋妈妈一心要把她留下来,一心想把她送到顾湛的床上!原来竟是有这么一段骇人的事!倘若当日她不知好歹,答应隋妈妈爬上顾湛的床,那她岂不是要变成了第二个红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芜之死不怪男主,另有隐情~请见下回分解~

  记得留言、撒花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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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离夜

  陆茗庭脸色煞白,脑海中浮现出顾湛的阴沉脸色、锋利眼神,一股彻骨寒意立刻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要我说,那澄雁哪有陆姑娘在将军跟前得脸儿?来日咱们指不定还要叫陆姑娘一声主子呢!”

  众人仍在议论纷纷,嘴里的话越说越过分,陆茗庭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酒盅,强装镇定,勉强笑道,“各位妈妈姐姐们快别折煞我了!我从没肖想过攀附将军,先前我和隋妈妈已经说好了,为报答将军救命之恩,在府中伺候将军两年,两年时间一到,便会放我出府,重获自由身。”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膳房里登时落针可闻。

  郝妈妈终究是年长经历过事的人,顿了半晌,方抬头深深地看了陆茗庭一眼。

  瘦马贱籍转为奴籍已经是不容易了,隋妈妈为了留下她,竟然不惜给她不着边际的希望。

  一朝为奴,生杀打骂皆由府里的主子做主,哪是说走就走那么简单的!?

  ……

  大年三十的晚上,禁廷张灯结彩,君臣齐聚一堂,欢度除夕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