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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2 / 2)


  敬则则闻言也没敢站起来,也不敢抬头去看皇帝,只双手撑地磕头道:“惊扰圣驾,臣妾罪该万死。”

  “你总来山里打猎,怎么不带人?”沈沉问。

  敬则则哪里有人可带啊,似华容那些宫女也不擅长打猎,带来只会拖后腿,还不如她单独行动。然则沈沉的话却印证了敬则则的猜测,那日她在林中看到的身影想必也是皇帝一行。“回皇上,臣妾只是习惯清晨来山里转转,并非是专程来打猎的。”

  “下次不可再如此鲁莽,既然要射猎,就要看清楚周遭情形。”沈沉沉声道。

  敬则则心里松了口气,皇帝既然如此说,显然是没有把她往“故意刺杀”那个方向想。

  “是。”敬则则乖声应了,眼角余光却扫向了被她一箭钉在树干上的灰兔。她本无意要它的命,所以箭矢定住的是它的耳朵,此刻那兔子也知道命在旦夕,所以死命挣扎,顾不得撕破耳朵也想跑。

  就在灰兔挣脱的刹那,敬则则忍不住做了个张嘴的动作。沈沉的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的箭法还得练练。”

  敬则则心里虽然腹诽她本就是要钉耳朵的,但嘴上却依旧乖声应着,“是。”仿佛除了这个字,别的她再也不会说。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敬则则便见景和帝沈沉开始往旁边走,又赶紧道:“恭送皇上。”

  景和帝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迈向了前方。

  待景和帝和侍卫都消失在林子里后,敬则则才抚了抚胸口站起身,今日可算是福大命大了,亏得没伤着皇帝,哪怕是把他鼻尖擦破点儿皮,只怕也没办法善了。

  敬则则想着这山上是再也来不得了。

  正因为来不得了,所以敬则则更不甘心失了那兔子,便又沿着血迹找了过去,最后再次逮住了那兔子,一看恰好是个母的,心道果真是老天垂怜,让她能养出一窝小兔子了,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山。

  谁知到了山边,坐骑妃子笑却不见了踪影,敬则则打了好几个呼哨,也不见妃子笑出现,只好先行回了秀起堂,再让小太监顺喜去山边找找。

  “娘娘,先才皇后宫中的小太监来过,说过两日是祝贤妃的生辰,皇后娘娘打算在延景楼排宴给祝贤妃做寿。”华容迎上前道。

  敬则则将灰兔交给华容,嘱咐她带下去好生养着,心里却琢磨着皇后还真是贤惠,只是她做得再多,一旦她去后,祝新惠和西宫太后肯定是要让皇帝封六皇子为太子的,至于皇后嫡子能活到成年就算不错了。

  华容接过兔子,再看敬则则的膝盖,“娘娘的衣裳怎的沾了这许多泥巴?是摔跤了么?”

  “唔。”敬则则低头看了眼膝盖,没提遇到皇帝的事儿。

  日子翻篇儿便到了祝贤妃生辰这日,敬则则穿了袭樱粉地雪光纱暗银牡丹团花纹裙,雪光纱轻柔如烟,在光线下显得如雪似雾,最是名贵,却是名贵而低调。当初赏这布料时,景和帝说祝新惠生得太过艳丽并不适合雪光纱,所以那年进贡的雪光纱全给了敬则则,成了独一份儿的荣宠。

  敬则则轻轻地摸了摸裙纱,“简单梳个朝云髻就好。”

  华容的手梳头最是巧,当初也是因为头梳得好才被敬则则选做大宫女的。普通的朝云髻在她手上却别添了一种娇俏的妩媚。鬓边微微蓬松,秀发乱而有序,没有了朝云髻的死板,灯下看着尤其多了丝风流俏。

  华容拿起一支金累丝蝴蝶凤凰步摇在敬则则的头上比了比,敬则则微微摇了摇头,“插两支金镶宝玉花篮簪就好,多了反而累赘。”

  如此打扮下来还真是“却嫌脂粉污颜色”了,炎炎夏日,既清爽又怡人,不是繁丽的打眼,而是雅致得清新润眼。

  敬则则到延景楼时,自然是艳压群芳。其他人本就没法儿跟她的颜色比,柳缇衣又因为害喜而容色憔悴带上了蜡黄,乍一看年纪比敬则则都似乎大上一、两岁了。

  宋珍晴今日穿的也是一袭樱粉色纱裙,但颜色没有如雪光纱那般牛奶里微添桃粉的柔和,被雪光纱一映衬就显得村气了。她原比敬则则年少三岁,可这么一打扮一对比,竟瞧着也好似敬则则的姐姐一般了。

  宋珍晴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姿态,往旁边侧了侧身,有些尴尬地难堪。撞衣撞色不如人时就是这般窘迫。

  一时贤妃祝新惠也到了,果然如敬则则所料,她容色艳丽,所以衣着也往艳丽了打扮,大紫配着大红,因为颜色好倒也镇得住这衣裳,显得雍容华贵似瑶池王母。

  然而因为祝新惠努力往端庄、沉稳方向打扮,指着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就难免显得老气了。不过作为孕妇她的气色倒是比柳缇衣好上不少。

  敬则则不知道的是,自打景和帝下旨赐了柳缇衣封号之后,就再没去过水芳岩秀,柳缇衣以肚子不舒服为借口让宫中管事太监去请皇帝,景和帝也没给面子,所以她才脸色那般不好。

  皇后没来,她虽然给祝新惠排了宴,却不能自降身份来给祝新惠祝寿,是以只让首领太监刘大江送了一柄玉如意来。

  于是既然主人到了,众人敬酒后,丝竹声动,舞姬便也进了场。

  那领舞的舞姬却生得千娇百媚,竟不比敬则则和柳缇衣差多少,腰肢细软得好似灵蛇,敬则则看得入迷,连景和帝到了竟然都没听见,还是楼中丝竹声停她才回过神来。

  敬则则回神后起身跟着众人朝景和帝问安行礼。

  皇帝今日穿了一袭白底织金纱三色金镶边龙袍,显得卓荦不群,丰神俊逸,撇去皇帝这个被光环笼罩的身份不提,单纯看他的人他,却也是个让女子怦然心动的美男子。

  也就无怪乎他一进来,所有嫔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精神也抖擞开来,似乎各个都想开屏,却不知雄孔雀才开屏呢。

  有时候敬则则觉得沈沉也是只雄孔雀,有意无意地总是向你展开华丽的尾羽,引得你泥足深陷,而他却随时可以转过身朝向其他雌孔雀。

  景和帝入席坐到祝新惠身边,“让舞姬接着跳吧,莫让朕扫了你们的兴,朕坐坐就走,让你们也自在些。”

  祝新惠娇声道:“皇上,这些舞姬跳来跳去就那么个样,没什么趣,不如咱们来行酒令吧?”

  敬则则低头喝了口酒,这位贤妃的醋意还真是大,当是怕皇帝看上那舞姬吧。虽说景和帝不喜欢宠幸宫女,但对身份更低微的舞姬、歌姬却又并不忌讳。敬则则犹记得自己得宠那会儿,他就看上了一名歌姬,封了美人,还很是宠了一段日子,不过后来兴致过了也就撂开了手。

  “今日你是寿星,你说了算。”沈沉笑道,“这酒令你打算如何行法?”

  祝新惠的视线在楼中扫了一圈,这些人里有才气的也就马嫔、宋珍晴两人,敬则则虽然也不差,不过是门门通样样都不精的类型。至于柳缇衣更是绣花枕头,也就脸好看些。

  祝新惠有意让柳缇衣出乖露丑,怪她偏要跟自己一块儿诊出有身孕来。“臣妾想着,在座姐妹里有擅长酒令也有不擅长的,总不能顾此失彼,咱们这酒令也不往那难了去,诗词姐妹们都是知道的,就行飞花令好了。”

  沈沉点了点头,飞花令的确算是简单的了,背得几句诗词就行,可以让所有人都参与而都不觉得被冷落,“阿惠如今想事情越发周到了。”

  祝新惠听皇帝赞叹,自然得意,因又笑道:“皇上肯定觉得简单吧,这样的话有些姐妹也提不起兴趣来,臣妾想着不如玩个新鲜的,令主出两个字,不能太生僻了,接令者在四句之内将这两字首尾接起来就算,皇上看这样如何?”

  “也算还有些趣味。”沈沉饮了口酒,才知道原来祝新惠并没有什么变化。

  敬则则听了却没觉得多有趣,做姑娘时,各种酒令她都行过,这种飞花令自然也是玩过的,不算新鲜,不过的确把难度加了许多,有些人不知深浅,真正行令时,可就抓瞎了。

  一时因为皇帝说有趣,再加上祝贤妃又得势,众人只能跟着附和了此令。柳缇衣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奈何。她在家中时心心念念要入宫,于琴、棋、歌、舞等媚人方面比较上心,诗词方面却就难免薄弱了些。

  “请皇上做令主,监令,赐两个字吧?”祝新惠微微仰看着沈沉道。

  沈沉想了想,“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