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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毒第72节(2 / 2)


  霍显是当天晚上接近就寝时间察觉到姬廉月不见的。

  怪就怪在他们俩白天还吵架,姬廉月又向来是个不讲理的,所以晚膳时间他没见到姬廉月还以为他是躲到哪里赌气去了……

  心里头一横,暗诉其矫情,于是也冷着脸告诉下面的人不用大肆寻找,耗子肚子饿了自己会爬出来找食。

  ——于是整个晚膳,姬廉月没有出现。

  晚膳后,晚练之前,他回过一次帐子,帐子里空无一人,榻子早就叠好了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霍显走进看了上面一丝褶皱都没有……

  谢三郎已经在早上姬廉月和他第一次吵的时候就挪出了他的帐子,原本霍显是准备等姬廉月跑出去气够了回来自然会看到,于是弄完就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没想到两人在伤兵营再次偶遇,霍显根本没来得及说出那个会让姬廉月暂时满意的行为,就被他一句“要么我娶谢三郎做王妃”气得暴跳如雷,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等霍显听见练兵集合鼓声……

  ——这次他气得有些久了,霍显面无表情地想,真是越来越娇惯。

  最后月上中天。

  练兵和清点工作都结束了,男人回到帐子正吩咐人打水冲凉,一撩帐子发现帐子里还是空无一人,冰冷的气息几乎遮盖了那人在屋中残留的妻子。

  男人皱了皱眉,放下帐帘,连带着一脚踏入帐子的脚也缩了回来,退出了帐子,一把抓过互送他一路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副将:“他呢?”

  副将:“????”

  谁?

  半晌反应过来说的公主殿下,这下更懵逼了:“不知道啊!”

  睁眼一看霍显脸色立刻变得特别难看,他也紧张了,这将军可不是那么服朝廷律法管教的主儿啊……赶紧撇清关系:“晚膳时间下头的人问过,是您不让找——”

  “我不让找你们就真的不管了?!”

  “……”

  好好好,行行行,您会武功又会打仗您是大爷。

  那副将想了想,在霍显来得及叫人把他五花大绑扔下去狂抽军棍前,随手抓过一名巡逻的士兵:“去看看公主在不在伤兵营。”

  反正下午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他指着霍显上蹿下跳地骂了,甚至连秦明月都传了纸条问霍显怎么回事,“公主就在军营里”这件事想捂都捂不住。

  那被抓着的士兵也是愣了愣。

  站在副将身后,背着手黑着脸的霍显看着那士兵那张呆滞的脸,心中烦躁,默默评价了个“不堪大用”,干脆再也不看一脸干着急的副将和旁人,自己抬脚,往伤兵营那边走——

  黑夜里的伤兵营沾染上了一丝愁云惨淡,到处都是稀碎的呻吟,夹杂在初秋的风里,显得意外凄凉。

  霍显走着假意巡视一圈,却发现姬廉月也不在这儿。

  ……他这才真的慌了起来。

  ……

  另一边,卑弥略挟持姬廉月回到毛坦族大营。

  将姬廉月在自己手上的风声放了出去,然后这阴损的蛮子找来一套不知道从哪条猎狗脖子上取下来的狗链子,给他套上了,拴在自己的营帐里。

  那狗链子极长,足够姬廉月在蛮子不在的时候摸上他的榻子,一身泥巴躺在他白狐裘毯子上打滚睡觉。

  只是脑袋刚泡了水又受了惊吓,姬廉月这一睡居然浑浑噩噩地发起热来,梦中也不太安生地梦见了那叫人不喜的梦境——

  梦境连着他上回,梦到自己为霍显求娶谢三郎为平妻,他一口毒鸩死在身着将军铠甲的他怀中之后的事。

  他如一抹游魂,以第三视角看着那之后的霍显。

  姬廉月死后,京中除却真心爱他的亲人,世人五一不冷嘲热讽,人们茶余饭后居然是感慨霍将军命好,毕竟自古男人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霍显一朝封侯拜将,居然占了个全套!

  然而令人震惊的事,占了男人三大幸事的霍将军在姬廉月死后,却并未搬入皇帝赐他的将军府,只还是住在昔日与安亲王府连着的驸马府内,整个人不言不笑,仿若一潭死水。

  正当所有人二丈摸不着头脑,霍将军这摊死水却终于因为另外一件事有了反应——

  原来姬廉月头七之后要扶灵下葬,葬的却是皇家墓园的一处孤墓,而非合葬墓……霍将军为这地方没给他挪一个坑而勃然大怒,居然当即亲自进宫找观月帝理论!

  观月帝理由很充足:你们都合离了还葬在一起干嘛,下了阴朝地府阎王爷面前继续吵么?

  霍显表示他不管,他在外头打仗,姬廉月一个不高兴远在京城就把他踹了,天家人都这么喜欢过河拆桥的么?

  一句话把观月帝都给骂了,观月帝被他气了个半死,死劲儿拍桌子——

  当初说不要娶的是你,捏着鼻子娶了扔那不管的也是你,冷鼻子冷眼相敬如冰的又是你,一纸长书求娶平妻的还是你,现在人都叫你活活气死了,你他娘又来作哪门子的妖?合葬个屁啊,算上你那求娶的平妻,老子是不是要给你们挖三个坑?!

  霍显起先看上去很有话说,只是听见观月帝最后一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面色灰败。

  当时就不闹了,失魂落魄出了宫。

  彼时正是腊月飞雪,男人骑着马冲进宫中却是两条腿走出去,偌大的皇宫,高高的朱色宫墙,他一身武将服独自行走大雪纷飞之中……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儿郎,那一刻居然显得孤单又无助。

  不知不觉,雪落满肩,霍显走到姬廉月时常挂在嘴边他初见他时那家客栈,抬起头看着客栈牌匾,他抬脚进入,上了二楼……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几坛烈酒下肚,眼中却越发清醒与冰冷。

  只是眼中出现幻觉一般,看那日他得圣上钦点武状元,鲜衣怒马打从酒楼下骑马而过……酒楼上,身着大红宫装少年趴在栏杆边低着头,唇角翘起,含笑看着他。

  一夜大雪。

  男人从梦中醒来,用袖子擦了擦嘴,扔下一金,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