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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祸而得福(2 / 2)


  老夫人眉头一蹙:“晔儿,其实我并不担心这些事,包括如何回复皇后……如何去请的明崇俨,我都不在意,你可知道我真正悬心着的是什么?”

  崔晔抬头。

  老夫人轻轻叹息,淡淡道:“你对阿弦……是不是有些过于爱顾了。”

  这一句话,似无声处听惊雷。

  虽似突如其来,但却也是他迟早要面对的。

  “祖母的意思是,”声音有些缓涩。

  崔晔并不是第一次被老夫人询问个人之事,当初因卢烟年,也被私询过几次,但不管如何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都是成竹在胸,沉着应对,从不像是现在这样,口干心跳,像是个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

  “我的意思你是知道的,”老夫人的眼中有着无奈,“你是不是,喜欢上阿弦了?”

  崔晔觉着手都在不明地簌簌然。

  然后他答道:“是,祖母。”

  一声回答,双足像是踏入云端,胸腔处也隐隐颤动。

  崔晔竭力按压浮云飞絮般的思绪:“我……倾心于阿弦。”

  眼眶微红,头一次将心在人面前敞开似的,些许不安,更多的是坚定。

  崔老夫人轻轻一笑:“从你为了她跑去括州,我就明白你动了真心了。但是……”

  笑容收敛,老人有些深的眼窝里浓浓地忧虑:“你难道不知道,你跟阿弦是没有结果的?”

  祖孙两人目光相对,崔晔眼神略微黯然:“祖母,您不答应么?”

  “不是我答应不答应的问题,”老夫人垂了眼皮,“我也很喜欢那个孩子,阿弦她,跟我先前见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个单纯的女孩儿了,她是——女官。”

  崔晔知道老夫人所说的这句话是何意思,又是何等沉重。

  武后的心思,崔晔明白,老夫人又何尝不明白。

  老夫人瞅着崔晔:“你既然倾心于她,以你的性情,为什么没有及早打算,是你亲手推她到现在的地步,晔儿,你不觉着太迟了吗?”

  崔晔心头一梗。

  但是,在他亲手把阿弦推到武后面前,揭穿她女孩儿身份的时候,他也想不到……有一日,自己会对那个孩子情根深种至此。

  ***

  离开老夫人房中,听说武三思已经去了,而阿弦也在夫人房中。

  正在思忖进宫事宜,沛王李贤来告辞,崔晔得知他要进宫,便问道:“殿下可想好该如何向娘娘禀明此事了?”

  李贤道:“自是如实禀告。”

  崔晔道:“梁侯已经先回宫去了,他在此吃了亏,以他的为人,一定会在娘娘面前竭力诋毁。”

  李贤在来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料:“崔师傅,我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崔晔笑了笑:“对了,我还没有问殿下,殿下怎么忽然会来?”

  李贤迟疑了会儿,终于将敏之传信的内情说了出来。

  崔晔略觉意外,却并不惊疑:“阿弦昨日忽然昏迷之事,我一直封锁消息不叫外传,殿下可知道原因?”

  李贤摇头。

  崔晔道:“正因我知道,一定会有人借机大做文章。”

  李贤一下想起了之前阿弦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不错,我也听说了一些……”忙又打住。

  崔晔道:“再加上梁侯此番回去,娘娘势必会大怒,如今……”他微微倾身,于李贤耳畔低语数句。

  ***

  大明宫。

  之前那传旨太监将事情经过禀明之后,梁侯武三思也回到宫中,因着实受了惊吓,脸色很不好,手又被咬伤,且在进宫之前故意又自扯乱了头发衣衫,弄得更加狼狈凄惨。

  武后正觉诧异,武三思跪倒在地,哭道:“姑母为我做主,侄儿差一点儿就不能回来复命了。”

  武后虽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逢生突然出现,几乎伤了武三思,但毕竟有惊无险,因此只是微愠,闻言道:“我已知道了,崔府的老虎管束不严,我会申饬崔卿的。”

  武三思抽泣道:“姑母,岂止是管束不严,简直是纵虎行凶,而且崔府的人不肯献花,一个个推三阻四的,才导致侄儿遇险的。”

  传旨太监因不便公然得罪崔晔,因此奏事之时,关于崔升拦阻玄影出现等都没提及,只说了武三思折花,逢生忽然出现,牡丹不慎被毁而已。

  武后皱眉:“推三阻四?你是说崔府的人有抗命之意?这不能吧。”

  武三思道:“怎么不能?先是崔升,后来……连沛王也出现拦阻,沛王还说……”

  “沛王也在场?”武后越发诧异。

  武三思添油加醋,把李贤如何公然阻拦,唆使玄影咬人,逢生助纣为虐等都说了。

  武后怒极反笑:“这些人好能耐,联手起来抗旨了。”又问:“他们做这些的时候,崔晔呢?”

  武三思道:“并没见到人。只在最后侄儿差点给那老虎咬死的时候,他才出现。”

  武后眼中已全是盛怒之色,正要叫人去传崔晔跟沛王李贤,外间宦官道:“沛王殿下求见。”

  “他倒是自己来了,好的很。”武后看一眼武三思,看着他凄惨的模样,很是烦心:“你先退下,将这一身整理整理,成什么体统!”

  武三思退下之后,沛王李贤自外上前行礼,武后冷笑道:“我正要叫人去请,你来的倒是及时。”

  沛王李贤道:“儿臣是来请罪的。”

  武后道:“哦?你又有什么罪?”

  李贤道:“之前宫内派人去崔府,意欲带那牡丹入宫,是儿臣出面拦阻的,儿臣虽是有苦衷,却也的确是抗旨,是以请罪。”

  武后冷道:“你既然知道是抗旨,为什么还敢明知故犯,现在居然假惺惺地来请罪,是认定了我不会处置你么?你这是罪加一等!”

  李贤跪地:“母后,请容儿臣将话说完。”

  武后道:“你说就是了。”

  李贤道:“母后,俗话说事有反常必然为妖,这牡丹冬日盛开,儿臣觉着此事妖异,担心那牡丹会对母后有损,故而才大胆阻拦。”

  武后冷笑:“照你说来居然还是为了我着想了?花言巧语的几句,就能将抗旨大罪揭过了?人人都能看那牡丹,偏生我不成?”

  李贤恳切道:“儿臣的确是为了母后着想,不想母后像是、像是女官一样遭遇才如此的。”

  武后正怒不可遏,闻言诧异:“你说什么?”

  李贤叹道:“母后大概有所不知,女官昨日在崔府,因观赏牡丹而陷入昏迷。”

  “昏迷?”武后皱眉,怔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贤道:“之前儿臣离开崔府的时候,听说才醒了过来。”

  武后是个多疑心细之人:“为何我没听说女官昏迷之事。”

  李贤道:“母后若想知道真假,只问太平就知道,事发的时候,是太平陪着女官的。”

  武后蓦地想起昨日太平的反常举止,顿时沉默。

  正说到这里,外间宦官道:“崔天官求见。”

  武后定了定神:“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