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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渴望(2 / 2)

  双脚踩雪,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响,前方覆雪长街,看似一望无垠。

  可不知不觉间,阿弦眼前所浮现的,赫然竟是在桐县的那个黄昏雨夜,崔晔背着她回家的那条被雨浸湿了的青石板路。

  怎么能想到……竟会是今天这样?

  现在她还觉着不真呢。

  举起手来捏了捏脸颊,不知怎地有些麻木,再用力几分,才觉出了疼。

  “你在干什么?”询问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阿弦戛然止步,却见在她正前方,敏之不偏不倚地拦住站着。

  “没……”阿弦咳嗽了声,将手又缩回了袖子里。

  “没?”敏之冷笑,“脸都捏肿了,先前我怎么不知你有这种自虐的嗜好?那会儿我打你一下儿,你还不依不饶地呢。”

  阿弦不答,往左边避开一步,垂头而行。

  敏之见她今日格外沉默寡言,越发奇怪:“你已经追上了袁恕己,将他家中之事告诉了,怎么还是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难道追丢了?”

  阿弦一愣:“你怎么知道……袁少卿家里的事?”

  敏之道:“昨夜你梦中所见,亦是我的所见,我怎会不知。”

  直到现在阿弦才回过神来,有些警惕地看着敏之:“那你岂不是什么都知道?”

  心头一紧,就想到方才马车里的情形,但是转念一想,有崔晔在,敏之才不敢现身,自然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才又松了口气。

  不料敏之见她一刻紧张,便道:“方才是崔晔载你回来的?”

  阿弦复又心跳,咳嗽了声转开话题:“你以后不要自行随意地出现好么?”

  果然敏之问:“为什么?”

  阿弦道:“若是我做什么你都会在场,那成什么体统?”

  敏之得意笑道:“做鬼最大的好处就是随处可去,百无禁忌,再说,你有什么怕让我看见的?”

  阿弦原先没想那么多,但是被他一提,越发想的“深远”了,之前虽然也常见过不少鬼,但是敏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另类。

  试想,假如她要换衣裳,洗澡……或者做其他的私事,他肆无忌惮地冒出来,又怎么说?

  心里有些忐忑。

  正在此时,身后有人叫道:“弦子!”

  阿弦正在想敏之之事,虽然听见脚步声,却只当是行人,直到听见这一声呼唤。

  微微迟疑中,敏之看着她身后的人,不悦道:“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陈基见阿弦并未回头,便加快脚步。

  正快要到了阿弦身旁,阿弦终于转身,拱手行礼:“陈郎官。”

  陈基脚步一顿:“弦子……”

  阿弦面色如常,道:“马儿我已经交给金吾卫的门上,多谢郎官先前相助。可还有别的事?”

  敏之在旁笑道:“好,答的好,就是这样。”

  陈基哑然,道:“并没有别的事。只是……好久不见,想同你说几句话而已。”

  阿弦沉默。

  敏之嗤之以鼻:“有什么话说?莫非这小子想脚踏两只船么?”

  阿弦瞥他一眼,想让他住嘴。

  不料陈基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在?”

  原来陈基方才追过来的时候,远远地见阿弦一人往前,忽然间她止步,向着旁边挪开数步才又继续,倒像是给什么让路一样。

  且方才又隐隐地听她似乎在说话……是以猜疑。

  阿弦见他自己提起,索性道:“是。”

  陈基脸色微变,胡乱看一眼旁侧:“是什么……可怕么?”

  阿弦点头:“是有些凶恶,不过不碍事。”

  不料敏之不耐烦:“这个小子也配打听这些?跟他罗嗦什么?”竟掠到陈基身前,向着他面上徐徐吐出一口冷气。

  这一股寒气直冲眉心,若是寻常体弱之人被这样一吹,定要立刻害病。

  阿弦知道厉害,喝道:“不许!”上前将陈基一把推开。

  陈基正觉着无端端眉心透凉,那股突然而来的寒意让他通身在瞬间森然,正难受中,遽然被阿弦一推,几乎踉跄跌倒。

  陈基震惊抬头,见阿弦挡在他身前,向着虚空之处喝道:“不要乱来。”

  陈基惊魂未定:“真的是……”

  阿弦见他已经站稳身形,欲言又止,垂眸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我要去部里了,郎官也多珍重。”抱拳一揖,后退两步,转身去了。

  敏之冷笑着看了陈基一眼,追上阿弦道:“你倒是还挺关心他的。”

  阿弦道:“他并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害他?”

  敏之皱皱眉:“我就是讨厌他而已,何况又死不了人,顶多病一场。”

  ***

  来至户部,披风上已落了厚厚一层雪,阿弦将披风除下,抖了干净,书吏接过去给她挂在炉火旁边。

  敏之自来熟地在她书案旁边坐了,阿弦挽起袖子略烤了一会儿火,便去翻看桌上公文。

  敏之在旁看着她凝神细看的模样,叹道:“你可真是个古怪之人,好端端地当什么女官,劳心劳力,时不时还有性命之忧,被人当成棋子就这样高兴么?”

  阿弦正凝神想事情,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敏之叹了声:“傻成这个地步,也是难得。”

  阿弦才抬头道:“你方才说什么棋子?”

  敏之啼笑皆非:“说你这个棋子,为人上天入地,倘若之前江南一行你折在那里,岂不是千古奇冤了?”

  阿弦道:“有什么冤不冤,是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事。”

  敏之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道:“那你可知道,那括州刺史张勱,在押解长安的路上,暴病身亡?”

  阿弦一惊,抬头看向敏之:“是真的?”这件事因已移交大理寺负责处置,是以阿弦竟不知情。

  敏之道:“你不如猜猜,他是真的暴病身亡,还是……”

  “是有人想杀他灭口?”

  敏之笑道:“孺子可教,那你不如想想,是什么人想张勱死?”

  阿弦不禁握紧了拳:“武三思?”

  敏之挑了挑眉,然后笑了笑:“就算你知道,你又能怎么样?”他若有所思道,“就连崔晔也奈何不了他呢……何况是你?”

  阿弦微怔:“阿叔?他怎么了?”

  敏之敛了笑,沉声道:“你不如再猜一猜,当初害的崔晔那一行人折在羁縻州,又是谁的幕后主使?”

  阿弦蓦地站起身来,紧紧地盯着敏之,但在这时候,她却又想起当初在梁侯府地牢里,摩罗王曾要挟武三思的那句话。

  敏之冷笑道:“你不必过于惊讶,崔晔当初还怀疑我呢……但直到如今,他应该已经……”忽然敏之转头看向门口:“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