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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2 / 2)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寻人,而是驱鬼,他们又非道士巫师,并不知其中套路。

  正在高建手足无措的时候,忽地听见阿弦轻声问道:“是你作弄黄家公子?”

  高建本能地“啊”了声,继而醒悟,阿弦并不是向自己问话。

  高建瞪向阿弦:“你、你是在跟’那个’说话?”

  阿弦不理他,只看着旁侧。

  女鬼仍旧森森然看着她,并不回答。

  阿弦绷着心弦,又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高建仗着自己看不见,便硬着头皮道:“不错,问清楚,然后让、让它走。”

  女鬼仍是无声,阿弦握了握双拳:“人鬼殊途,你又何必搅得人家家宅不宁,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不要在……”

  还未说完,女鬼忽然尖叫起来,猛地合身往前扑来。

  阿弦汗毛倒竖,来不及闪避,就觉着一股阴风扑面,吹得鬓边发丝刷地飞起。

  与此同时,廊上许多瓦片纷纷坠落,向着她兜头砸下!

  高建正在左顾右盼,见势不妙,急忙扑上来挡住。

  “哗啦啦!”有数片瓦打在高建的背上,疼的他惨叫起来。

  阿弦被高建护着,知道他受了伤,心里竟升起一股怒意,猛抬头厉声道:“还不住手!”

  右眼里的红很快聚了起来,加上她满面怒色,原本明亮和善的眼睛忽地变得有些凶煞。

  那女鬼一见,身形闪烁,消失眼前。

  虽然黄老爷夫妇看不见那鬼魂,但是廊上的瓦片无缘无故如雪似的飞落砸人,两人却是看在眼里,顿时吓得两个挤在一起,战战兢兢,半天不敢动弹。

  阿弦见那鬼已经消失,便将高建一扶,查看他伤的如何。

  高建顾不上叫疼,只问道:“鬼呢?”

  阿弦道:“不见了。”特意抬头看了一眼朱氏,却见新妇跟小丫头们挤在一起,也半是恐惧半是吃惊地看着这里。但那鬼却不在她身边了。

  阿弦的心仍旧怦怦乱跳,警惕四看。

  正要扶着高建进走廊里,远远地听见有人叫道:“爹,娘……”

  众人回头看时,却见院门处站着的正是黄公子黄侪。

  黄公子往此处跑了十数步,忽然紧紧地盯着黄氏夫妇身后,双眼中透出惊艳之色。

  黄老爷跟夫人对视一眼,还在惊魂未定,黄侪已经上台阶走了进来,但眼睛却不看别人,只盯着新娘子看,迟疑问道:“这位……难道就是……”

  黄老爷惊道:“侪儿,这就是你才过门的儿媳妇,怎么,你……能看见她了?”

  黄侪也是一脸又惊又喜,下死劲儿把新娘子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笑说:“原来果然是我娘子,真是失礼了。”

  朱氏原本满面惶惑懵懂,见黄侪忽然认出自己,并未发疯,而且口齿伶俐彬彬有礼,脸上不由浮出一抹绯红。

  刹那就如雨过天晴。

  不管是大夫,术士还是巫娘,这半个多月来如走马灯似的过来,却都无效,如今十八子一进府,半个时辰不到,公子立刻就认得自己的新娘了,可见能耐非凡。

  且黄公子看新娘子生得这样貌美可人,哪里还肯说什么悔婚和离的话,只恨不得撇下众人,立刻回去洞房。

  朱氏毕竟是嫁了过来,先前是夫君不认,所以无可奈何,如今见恢复正常,且人物果然不错,自然也是嫁鸡从鸡,嫁狗随狗。

  两个人虽未洞房,却俨然已是郎情妾意。

  黄老爷心服口服,五体投地。先前虽听闻十八子大名,但今儿见了,却见这少年面嫩的如个孩子一般,且生得清灵秀美,浑然没有个半点儿神通的模样,心头还犯猜疑,谁知道却是看走了眼。

  当即乐不可支,立刻命人准备丰盛酒席,要宴请高建跟阿弦。

  高建背上的伤也无大碍,只是被瓦片打出了几道淤青而已。

  他做梦也想不到事情如此顺利,一时浑身舒泰,那点伤便着实不算什么了。

  趁着黄老爷张罗的当儿,高建拉着阿弦问:“你把那鬼赶走了?”

  阿弦也不明白,摇头道:“我也并没做什么,她就不见了。”

  高建道:“是个什么样儿的鬼?”

  阿弦回想那女鬼的样子,难以启齿,黄老爷已经张罗请他们入席,又叫黄侪过来敬酒陪谢。

  黄老爷去了心病,立刻叫底下端了托盘出来,里头盛着明晃晃地一百两银子,道:“今日高兄跟十八子是救了我全家性命了,这点小小薄礼,还请收下。”

  高建见了银子,背上的伤顿时自动痊愈:“黄老爷真是豪爽!”

  黄老爷又亲自斟酒来敬两人,黄侪也一扫先前躁动积郁之意,满面春风,跟着寒暄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

  高建看着他猴急的背影,笑道:“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看样子令公子去了积秽,要把先前没得的春宵一刻补回来呀,恭喜黄老爷了。”

  黄老爷哈哈大笑,因见阿弦在旁坐着不语,便道:“对了,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十八子……是看见了什么?又是怎么才让犬子恢复正常的?”

  阿弦看见了什么自然知道,只是不便跟他详说而已。

  至于法子……可知她也一片茫然。

  高建却明白她的心意,忙举杯来岔开了。

  阿弦看他意气洋洋,又瞥一眼旁边的银子,果然是明晃晃的一百两银子,唾手可得。

  如果老朱头看了,应该会无话可说了吧……那个人也终于可以安稳留下了。

  一念至此,略觉宽慰。

  正要举杯喝一口压压惊,目光转动,却见厅门处,一道影子伶仃垂手站着。

  阿弦端酒的手停在半空,凝视着那道方才消失的影子,终于将酒杯放下,起身往外。

  身后高建正忙着跟黄老爷推杯换盏,并未留心。

  阿弦自走到厅边,同厅外的女鬼面面相觑。

  终于,阿弦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枯发之中的那只眼睛里慢慢地流出血泪来,女鬼并不答话,只忽然探手,猛地将半是枯骨的手插进了阿弦的胸口!

  就像是尖锐冰冷的冰棱刺入,阿弦闷哼一声,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轻颤。

  双眸睁大,右眼之中赤色流转,同时,更有无数影像在里头闪现!

  ——她终于知道了,这女鬼在此盘桓的理由。

  黄府内宅,新妇朱氏的房中。

  黄侪因终于不再“鬼遮眼”,又惦记着新娘子的美貌动人之处,因此一席酒还没吃完,就按捺不住春心蠢动,急急跑了回来。

  将丫头们打发出去,黄侪看着眼前美人儿,垂涎三尺:“我先前是怎么了,竟把天仙似的娘子堪称青面獠牙鬼,实在是该死,让娘子受委屈了。”

  朱氏见他这样油嘴滑舌,面上羞怯心里喜欢。

  黄侪凑近:“不如娘子打我,也好出出气。”握着朱氏的手要往自己脸上打。

  朱氏忍不住笑着抽手,这一笑越发可喜,黄侪连吞口水,正要抱着压到,忽听到外头有人道:“你不能进去……”

  黄侪诧异,忙松开朱氏:“谁在外头吵嚷?”

  房门打开,进来的却是阿弦。

  黄侪忙换了一副笑脸:“我当是谁,原来是恩人……”

  朱氏也含羞起身见礼。

  阿弦并无笑意,双眸眯起盯着黄侪。

  黄侪见她脸色肃然,便笑:“十八子是怎么了,如何不在前面吃酒,难道,是想让我们夫妻敬你一杯?”

  他一挥衣袖,居然真的把桌上事先预备下的交杯盏取了,端着走了过来:“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多亏了你,我们夫妻才能……”

  话未说完,眼前一花。

  酒水被掀翻,直泼在脸上。

  黄公子才要捂眼,下颌骨“嘎”地一声,竟挨了一拳。

  黄侪眼睛流泪,酸痛难当:“你干什……啊!”原来肚子上又被重重踹了一脚。

  后背撞在桌子上,一桌子的酒菜等撞落地上,跌得粉碎。

  “住手!”黄侪昏头昏脑,还要挣扎起身,阿弦却如一只发怒的小豹子,猛地跃起。

  她一把攥住黄侪胸前衣襟,拳头犹如疾风骤雨,噼里啪啦地往黄公子脸上招呼,边打边说:“年前你在城郊林子里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