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道不知道这事儿如果一旦爆出去，丢人的不止是她一个，他们一家人都甭想在桃花村抬起头来做人了。

  这道理李婉梅都懂，张淑芳又怎么能不知道？然而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些什么？闺女做了糊涂事儿，她这个当娘的心里面还能有多好受？

  但是当着二闺女的面儿，她不能露出太多愤怒的神情来，也不想让自己这个闺女搅和进这件事儿里来，再三叮嘱她把嘴巴捂严实了，多余的话都不要说，见李婉梅答应了，张淑芳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从屋子里面出去了。

  张淑芳前脚刚刚出去，后脚李婉兰就偷摸地进来了，她凑到了李婉梅的身边，低声问道：“二姐，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刚刚怎么哭成那个样子？娘做啥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被娘打的？”

  跟李婉梅不同，李婉兰是个话多的小姑娘，姐妹两个虽然是双胞胎，不过性格却完全不同。

  刚刚李婉兰在村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李婉桃的踪迹，便先回了家，想跟娘说一声，结果回来就听到娘跟二姐在房间里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

  李婉梅的声音李婉兰很熟悉，她从两三声提高了的声音里面听到了一些不太对的话，知道娘一定会让二姐保密，所以才趁着张淑芳离开了后才跑进来，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些啥事情。

  李婉梅想着张淑芳叮嘱自己的事情，又想着自己这个妹妹嘴巴确实有些大，而且跟缺心眼儿似的，家里面有啥事儿都喜欢往外面嚷嚷，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家发生的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儿似的。

  人家都是怕自家的丑事儿被外人知道了丢人，她可倒好，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家的事儿，啥都能往外秃噜。

  这么想着，李婉梅摇了摇头，扯了个谎说道：“没啥，我刚刚惹娘生气了，娘才打了我一巴掌，没啥事儿的，你别胡乱猜疑了。”

  然而这话李婉兰却不相信，她满脸狐疑地看着李婉梅，低声说道：“你甭骗我，咱们一起在娘肚子里住了十个月，我还能不知道你？你一撒谎就直挤眼，肯定是有啥事儿，刚我还听你喊啥都是大姐做的丑事儿，说，大姐做啥丑事儿了？”

  李婉梅还是不想说，李婉兰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姐妹，哪里不知道她的软肋在什么地方，见她啥都不肯说，立马开口说道：“你不说是吧？不说也成，那我可告诉你了，你知道我这张嘴的，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自由发挥了，到时候说出啥不中听的你可甭怪我，那都是你逼的。”

  李婉梅：“……”

  哪里有这样事儿威胁人的？自己不说她居然还想着要到外面胡说八道吗？这妹妹脑子是不是有点儿泡？

  看着李婉兰那认真的模样，李婉梅知道她是来真的，自己要是不跟她说，李婉兰绝对能做出到外头胡说八道的事儿来。

  与其让她到外面胡言乱语，那还不如直接把事情告诉她呢。

  李婉梅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她让李婉兰不要乱喊，自己则凑了过去，小声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婉兰。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可跟你说，这次跟过去可不一样，大姐的名声要坏了，咱们两个以后找婆家都找不到，你掂量着点儿，别跟过去一样，嘴里一点儿把门的都没有。”

  李婉兰：“……”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那个看起来挺端庄的大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亏她们娘平常还把大姐夸成一朵花儿来，说大姐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懂事儿，怎么怎么孝顺，恨不能把李婉桃给标榜成女子楷模，让全天下的女人都来学她们大姐。

  结果现在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让人笑掉了大牙。

  “不是，娘是咋想的呢？听她那意思，竟然还想把这事儿给瞒下来不成？”

  李婉兰经过最初的正经之后，很快就想起了问题的关键，她嚼吧嚼吧张淑芳的那些话，以及她的态度啥的，总觉得自己老娘要做些不靠谱的事儿。

  “不是，虽然戚家哥哥傻了，但是人家的模样还是挺周正的，而且他以后未必不能好起来，咱们把这事儿瞒着，让人家上赶着做王八不成？这要是咱们家小弟发生的事儿呢？咱娘还能这样吗？”

  李婉梅：“……你快闭嘴吧你，这是咱娘的事儿，跟咱们两个有啥关系，是戚家哥哥跟你关系近，还是大姐跟你关系近？”

  虽然李婉兰说的也有那么一些道理，但是人也是有亲疏远近的，而且这事儿关系到她们自身，不是李婉桃和戚妄两个人的事儿，站在正义的角度来说，那肯定是要让戚家人知道的，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真让戚家人知道了他们家做的这些糟心事儿，他们的脸往哪里放？

  李婉兰有些不服气，鼓着腮帮子说道：“亲近归亲近的，但是法不容情，公道天理更重要，我是不能把这事儿瞒下来的，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如果娘不跟戚家退亲，我就自己去跟张婶子说。”

  看着自家小妹那认真的样子，李婉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大姐大姐难缠，小妹小妹也难缠，她就是个夹心饼干，好比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受气。

  “成成成，就你最正义，就你是个好人，这么夸你成了吧？你要是说出去，娘能直接打断你的腿。”

  李婉兰朝着李婉梅做了个鬼脸，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李婉梅气得胸口直抽抽，可是她又能怎么样？一想到事情暴露后可能会有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未来，她悲从心来，趴在床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却说张淑芳知道了李婉桃做的事儿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戚家把跟罗山滚在一张床上的李婉桃给抓回来，可她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存在，知道她一旦这么做了，事情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最后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搬了个板凳坐在院子里，手上虽然在剥毛豆，可是眼睛却一直朝着外面飘，想看看李婉桃什么时候回来。

  李国富看到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怎么魂不守舍的。

  “淑芳啊，你这是咋了？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心事儿的样子？”

  听到李国富的声音后，张淑芳打了个寒颤，她回头看向了李国富，勉强笑了笑：“没啥，就是中午吃多了，胃里有些咯咯吱吱的难受，休息一会儿就成了。”

  李国富没怀疑什么，他跟张淑芳说了一声，扛着锄头到田里去了。

  张淑芳就这么一直心神不宁地等着李婉桃回来，这么左等右等，始终都等不到人，一直到日头偏西，太阳都快下山了，李婉桃才从外头回来。

  此时的李婉桃看起来挺正常的，脚步也不虚浮，脸上也没啥绯色，如果听了二闺女所说的话，张淑芳一定不会猜到就是这个平日里最老实听话的闺女干了些什么。

  “你回来了。”

  泛着点儿冷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刚刚进门的李婉桃愣了一下，朝着坐在院子中央的张淑芳看了过去。

  “娘，你喊我做什么？”

  张淑芳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李婉桃，想从她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来，但是这闺女的伪装技巧实在高超，压根儿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越是如此，张淑芳的心就越往下沉，她的脸色发青，慢吞吞地椅子上坐了起来，但是大约因为在椅子上坐的时间长了，双腿有些发麻，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李婉桃见状，急忙冲过来扶住了张淑芳：“娘，你慢一点儿，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做事儿还是毛毛躁躁的，要是摔了可怎么办才好？”

  自己闺女如此懂事儿乖巧，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关心之意，张淑芳心中的那些怒火儿不由得消散了几分，她深深地看了李婉桃一眼，示意她扶着自己回房间去。

  李婉桃没说别的，乖乖地扶着张淑芳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