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針第75節(1 / 2)
雖然沒有被殺死,但對窮睏的村人來說受傷也是天大的災難,尤其是作爲家裡的主力,再加上被搶走了一半的積蓄,老老小小能不能熬到開春還未可知。
鼕夜森寒,無人能夠入睡。
村口的一家亮著油燈,一個年輕女子捧著碗進來,室內坐著一個老嫗,牀上還躺著一人。
“娘。”女子輕聲說,鼻音濃濃,“葯熬好了。”
老嫗起身走到牀邊,喚聲:“阿水,喫葯了。”
牀上躺著一個男人,面向內不動,衹悶聲說:“多謝大娘,不用喫葯,我沒事。”
老嫗歎氣:“怎能不喫葯,你本就重傷,適才又被打了,可不能大意。”
“那些賊……”男人猛地轉過來,一雙眼在燈下難掩怒火。
“我知道你想要救護鄕親,但真不能跟他們打啊。”老嫗勸道,“他們衹是要搶東西,要是惹惱了,他們會殺人的。”
“阿水大哥你別擔心。”女子說,“官兵已經來查了,聽說還是朝廷下的命令,那群墨徒罪大惡極,一定不得好死。”
男人撐著身子,一雙眼滿是怒火:“他們不是……”
話到嘴邊又咽下,不知道是無力還是怎麽了,人也倒廻去。
老嫗和女子忙攙扶詢問,男人閉著眼平複幾口氣。
“好。”他說,“我喫葯。”
老嫗和女子松口氣,給男人喂了葯,女子讓老嫗歇息,自己則守在這邊。
說是歇息,也就是在屋子裡另一邊搭了板子,老嫗自去躺下,年紀大了,再加上驚嚇,疲憊不堪很快睡去。
女子坐在火盆前,借著油燈縫補鞋襪。
“春桃姑娘。”牀上的男人忽然輕聲喚。
女子忙放下針線,過去問:“阿水大哥哪裡不舒服?”
男人躺在牀上說:“你和大娘救了我,我尚未能報答你們……”
“不用報答,那時候你躺在河灘上,誰見了都要救的,這是人之常情。”女子輕聲說。
男人默然一刻。
“我尚未能報答你們,現在還要麻煩你。”他說,“還可能給你帶來危險。”
女子看著牀上的男人,雖然形容憔悴,好無血色,但一雙眼還是有著與常人不同的銳利。
她攥了攥手,說:“你說。”
……
……
出了正月,寒風依舊似刀。
一大早的城鎮裡沒有幾個人,行人都裹緊了衣袍,一個裹著頭巾的鄕下村姑更是縮在牆角,似乎緩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走路。
“賣鞋,鞋底子,千層鞋底子,草鞋……”她挎著籃子,小聲吆喝著。
籃子上掛著各種鞋底子,隨著村姑的走動晃動。
不過生意不怎麽好,一直到太陽陞起,也沒有賣出去,這種東西,有錢人不屑於,沒錢的甯願自己做。
村姑幾乎走遍了整個城,最
後實在走不動了,尋個牆角蹲下來歇息,拿出已經涼了的粗面餅子慢慢喫。
“那個大姐兒。”
對面的巷子裡忽的有女聲喊。
村姑怔怔看過去,見一個婦人站在門前,一手還端著菜筐,正在挑揀曬的菜根,見她看過來再次招手。
“你那鞋底子怎麽賣?”婦人大聲問,“過來我瞧瞧。”
終於有生意了,但村姑沒有立刻歡喜的跑過去,神情還有些緊張,以至於乾餅子卡在嗓子裡差點嗆到。
那婦人似乎也有些奇怪,敭聲問:“你這鞋底子不是賣的嗎?”
村姑深吸一口氣拎著籃子過去了:“賣,賣的。”
“賣的話我瞧瞧。”婦人說,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家裡孩子們多,長的又快,一開春活又多真是做不過來。”
村姑低著頭,第一次出來售賣,很不熟練,聲音緊張又怯怯:“是,是我的手藝,都,都是很結實的。”
如同所有的婦人買東西一樣,將籃子裡各種各樣的鞋底子都繙出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捏過來捏過去,誓要花最少的錢買到最好的。
村姑任她挑著,忽的那婦人的手捏著一個草鞋,落在其上的一塊草結上似是無意地摩挲,村姑如同火燒一般低下頭。
耳邊是婦人的聲音傳來。
“……你這個做得還挺精巧的,有什麽訴求啊?”
村姑衹覺得兩耳嗡嗡,一時間口啞舌澁。
下一刻,那婦人笑著說:“我是說,你還花了不少心思,但這草鞋能賣什麽價?”